刘全禄是皇帝的第一代言人,庄德福是太后的首席代言人,若是再把内侍省的张英寿也一道弄来,福禄寿三仙齐来贺寿,那就更有喜感了,乔嫣然不由默默地想。
被乔娘和乔嫣然搀扶着的乔老太太,颇有欢悦激动神色,眼中不自觉浮上些许泪花,颤悠着声音喜答:“有劳二位公公。”
庄德福佝偻着腰背,神色恳切的说道:“能替太后娘娘给您老贺寿,是奴才的福气,老太太莫要客气。”
乔老太太含泪关切问道:“太后身子可还安好?”
庄德福仔细着话端,答道:“太后在宫中一切安好,她惦记着您老爱看翠竹,这次特意吩咐给您移来七十竿蓬莱竹,贺您七十大寿。”
乔老太太张目一望,果见后方有一排绿竹,竹竿虽低矮,枝叶却极秀丽,青翠的茂盛向荣,正是蓬莱竹,却见万绿丛中夹杂几点红意,不由疑惑道:“哟,是不是老身眼神不好使了,怎么竹子上还开出红花来啦。”
这会子,刘全禄便喜面颜开的接住了话,笑道:“老太太,不是绿竹开了红花,那几枝呀是美人梅,今年也不知怎的,宫里的红梅开的格外早,太后知道乔小姐喜欢看花,便让奴才折了些顺道带来,都还打着嫩嫩的花苞呢。”
说着话时,一双眼珠子已滴溜溜的瞅向乔嫣然,拿眼神和她沟通交流道,乔小姐,奴才这会只能明人说暗话,奴才的意思,您都懂的是吧。
乔嫣然微一颔首,如常笑道:“请公公代我谢过太后。”
刘全禄嘴里答道:“一定,一定。”眼神却在告诉她,这些梅花枝,可都是皇上今早散朝后,亲手一条条挑剪下来的,皇上一定、一定更喜欢您当面谢谢他。
贺礼送罢,又稍寒暄片刻,刘全禄和庄德福便提出告辞之意,笑道:“奴才还得赶回去伺候皇上,这就要告辞啦。”
而后与来时一般,刘全禄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再扫视一圈,暗暗记下到来的各路人马,以及他们显露出来的表情,只不过在瞄到景国公身边某个粉面小子时,刘全禄当即决定,待会给皇上汇报情况时,这个要放在第一位,什么三王爷盛怀渊依旧只有王妃前来,什么四王爷那个盛怀澹也依旧没到场,什么二王爷盛怀漓和六王爷盛怀澈有到场等等,通通往后挪一位,特么的,你那是啥眼神儿,竟敢这般盯着我家皇上主子的心上人,咱家多看一眼,皇上都怕给瞅坏啦,你敢那么肆无忌惮的看。
宫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也基本到了午宴开席的时间,一道道模样精致味道可口的菜式,被端上圆桌,蜜蜂似的欢声笑语,乔嫣然已再听不到,她此刻的耳根很清净,只有竹雨在一侧殷殷布菜,笑语清脆道:“小姐,侯府特意带来的花翎锦,厨子只炖了两碗汤羹,一碗送了老太太,一碗给您端了过来,奴婢闻着都好香呢,您快尝尝。”
乔嫣然执筷将一片肉丁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方道:“味道再鲜美,也得让我先吃完这块鸡丁。”
竹雨嘻嘻一笑,又道:“小姐用完午饭,是否午睡片刻,您若是累着,一堆人又该跟着担心了。”
盛怀泽说了,寿辰当日,她只午前露一露面就行啦,不必全天陪着,午饭要精精细细的用一顿,至于逢年必唱的戏台子,叮叮咣咣吵得耳朵疼,也不用再去溜圈了,直接在屋里好好歇着便是。
他已这般了解她的喜好,乔嫣然垂眸搅一搅鲜鱼羹,轻笑道:“自然要睡。”为什么不睡,她本来也不耐与那些贵妇交谈。
乔嫣然躺到床上困倦而眠时,用罢丰盛筵席的老爷贵妇公子小姐们,好听戏的这一口的,自然转战热闹欢畅的戏台子,不爱听戏的,便继续诗酒茶话会。
乔老太太是几十年的铁杆老戏迷,乔娘时常也会安排戏班子来府里唱几出,自己的大好日子里,乔老太太兴致勃然的当先过去。
戏台子很大,数十张漆彩方桌有序摆开,左侧坐男客,右侧坐女客,没有碍事门窗的阻隔,悄悄的眉眼传情,淡淡的暗送秋波,便无声上演,本质来讲,各种筵席和花会,其实也是各家公子们和小姐们难得的相识机会。
陈貌林眼神难藏顾忌之色,目光放肆的扫荡一圈女客,只见一片锦缎华绸珠光宝气中,一张张俏丽妩媚的俊脸映入眼中,端看了半晌,竟未发现想要一睹的芳影,心中顿时好不失落。
乔庭然冷冷盯他半晌,拈起一粒花生米,却不放嘴里吃了,只放在指尖“倏”得一声弹出,直击陈貌林的脖颈之中,而后若无其事的看向戏台子。
陈貌林简直要出离愤怒了,七次,七次啊,他特么一上午被花生米偷袭了七次,基本次次都分毫不差得钻到脖子里,因已在花厅中闹过一次笑话,陈貌林被老脸差点丢尽的景国公,很是声厉疾色的训了一通,当下再不敢随意拍桌子怒吼,只捏出那粒可恶到要死的花生米,给老爹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爹,你看……”
景国公也有些崩溃,特么的到底是哪个混蛋,三番四次的捉弄我儿,转视一周,发现一个个都是人模人样,不露丝毫端倪嫌疑,在家里超级无敌横的景国公,此刻却怎么也横不出来,每张桌子都摆有一碟花生米,他若是横着发个威,可要把人全得罪光了,特么的,这哑巴亏说不得又一次忍下,只得道:“貌林,冷静。”
陈貌林何曾吃过这等亏,将可怜无辜的花生米暗器,在指尖使劲拧啊拧啊拧,也只揉掉了最外层的薄皮,并且暗暗发誓,以后他特么再也不要吃花生米。
盛怀澈腹内几乎笑憋到内伤,脸上却一本正经低声道:“一会轮我来。”
乔庭然低语严肃警告道:“你要再打偏,就把今天没吃净的剩菜全部兜走。”
盛怀澈顿感压力倍增,特么的那得要多重啊。
大戏叮叮咣咣唱了半下午,寿筵已临近尾声,而忍气憋声到快发疯的陈貌林,对于这如同噩梦的一天,产生出终于摆脱的舒畅情绪,他已经打算好,晚上要使劲折腾他最漂亮的两个通房,好好泄泻火,特么的,今天过得实在太憋气了。
基本送客完毕后,乔庭然站在大门口对乔初然道:“大哥,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你帮我和娘说一声,说我找骆承志喝酒就成。”
乔初然眉眼中尽是稳重,只问道:“你做什么去?”
乔庭然握了握拳头,也不隐瞒的说道:“揍姓陈的龟儿子去。”
乔初然颔首,脸上竟露出淡淡的笑意,说道:“嗯,去吧,记得带上大哥这一份,别落下什么痕迹,刑部大牢的狱卒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乔庭然咧嘴一笑,骄傲得扬起下颌:“保管悄无声息。”而后与等候在门外的骆承志,一道策马而去。
乔湛然温雅的表情略有抽搐之色,无奈道:“大哥,三弟要去行那枉法之事,你不劝诫便罢,还这么任由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