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人造的,不高,一路砌了台阶,间或有休息的凳子,步行的话,不算中途休息的时间,两个小时能回到山脚。周季冬一直是慢跑,一个小时之内能跑完全程,到山顶时会有点冷,太阳还没露脸。今天晚起的周季冬在半山腰的位置见到了阳光,只是还没有照到台阶这一面,那一片光亮,好像山在背面藏了黄金屋。周季冬忍不住走过去。然后在山的那一面,他看到了北缘。跟踪?浅红色的野花,漫山遍野。阳光金粒一般,洒落在每一朵花上。风中没有一丝寒意,连初秋草尖的白露都被阳光摘走了。这一派好光景周季冬没有看到。他只看到北缘背着手站在花海尽头,她披散的黑发在阳光下泛起柔光。风撩拨着她的发丝,她轻轻把一边头发别在耳后,欣喜地仰望天空,眼睛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周季冬呆立着,有什么东西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尖。北缘闭上眼睛,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两个梨窝。那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暖。周季冬心口一窒,深吸一口气,方如梦初醒。他猛地一转身,捂住胸口,试图按住乱蹦的心脏,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周季冬你怎么了?”北缘的声音让周季冬浑身一震。她刚才听到动静以为有松鼠,过来一瞧,却是双颊泛红手捂胸口的周季冬。“我没事。”周季冬不敢正视她,扭过脸。北缘哪里肯放过他,盯住他一阵瞧,不够,觉得这人有异常,还要靠近再仔细看看。周季冬干脆转过身,留个后脑勺给她。看不着脸,北缘越发觉得奇怪:“你是不是中暑了?”“没有。”“没有吗……啊!你心脏病犯了?!”“我没病!”“真的吗?你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周季冬不吭声。北缘凑上去想确认他脸上的表情。周季冬拿手把脸遮住,此举激起了北缘坚持不懈的精神。她先是抓他的手腕,没啥用;再是抱住他的手臂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上去,那只手臂终于不堪重负垂下来。周季冬脸更红了,呼吸也更急促,他意识到再跟北缘闹下去可能会更遭,连忙说:“我真的没事,也没有不舒服。”“那你脸怎么这么红?”周季冬无言以对,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北缘眼睛滴溜溜地转,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笑着一步一步贴近周季冬说:“你不会,害羞了吧?你羞什么……哎哎等我!”被戳中心思的周季冬再也待不住了,转身就走,健步如飞。奈何山路难走,北缘很快追上他,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她只是笑,怕周季冬真的生气,不再追问。望着周季冬的侧脸,她觉得实在是可爱,腼腆的男生谁不喜欢呢?周季冬自暴自弃的任她拽着笑着。等北缘笑够了,周季冬也平静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由崎岖的山路转到主道上(台阶),不知不觉聊起来。北缘:“你每天都到这儿来吗?”周季冬:“嗯。”“都是这个时间?”“早一个小时。”“那你大概几点起?”“六点。”“不背书吗?”“回去背。”“上学的话时间不够吧?你到学校至少七点。”“七点二十左右。够了,加上早自习的时间。晚上还会抽空背。”“那你今天怎么起晚了?”“……”“啊~,”一个“啊”字在她喉咙里转了三个调。“学霸还有睡过头的时候啊,我高看你了。”北缘抓住机会笑他。“周末晚起也没什么吧,再怎样,也好过有人连睡四堂物理课。班里上课睡觉的人多了,没一个能比过你。”周季冬不甘示弱。“哎?你挺能说的嘛。在学校也多跟我聊两句呗,一个人闷着多没劲啊。”周季冬眼睛一转,又不答了。北缘也不说话了,她那双长期缺乏锻炼的腿在打颤。看周季冬没事人一样前面走,她有点惭愧。有的人成绩好身体素质也好,有的人成绩差身体素质也不好。关键人家连长相都压你一头,唉。北缘捏住周季冬衣摆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半山腰处还未被阳光洗濯。有微风,带走身上的汗水,带来空气中泥土湿润的气息和松香。北缘用力吸进一口气,觉得又有了力气,缠着周季冬问:“这山有名字吗?”“西坡。”“哈哈,贴切。这山的高度在山地只能算个坡。”“嗯。”她问,他答,转眼便快到山下。最后一段石阶两旁是石榴林。正是结果时节,火红了一片。那片红印在北缘眼中,笑容洋溢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