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见了阿秀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姑娘,你快看看,阿秀她还脸红了呢!这丫头,小小年纪的,倒是跟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似得,要是换了阿月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呢!”阿秀见锦心还在那自己玩笑,只撅嘴道:“锦心姐姐就知道欺负我,姑娘,你快给我评评理。”兰嫣瞧了一眼锦心,又看了一眼阿秀,锦心是没机会跟着她一起去国公府的,所以见不见萧谨言也都无所谓,万一见了,有了念想就更不好了。“那我就罚她在房里守着,我带你去见见那个据说长得好看的不得了的世子爷,好不好?”阿秀只觉得自己连着脖子耳根都要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一个洞躲起来,那边兰嫣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只当阿秀是脸皮子薄,开不得玩笑罢了。紫庐寺的禅院是按照普通的小四合院建造的,中间三间是正房,除了大厅,左右各隔出一个里间,一个次间。萧谨言住在左里间,次间是服侍丫鬟住的。孔氏住在右里间。外头左右各有几间厢房,由王妈妈带着几个粗使丫鬟住着。春桃去明镜院请了人过来,王妈妈也在外头安顿了好车夫们的食宿,两人便在中厅等着兰家母女过来请安。孔氏对于兰姨娘其实并不反感,作为国公府的当家太太,在外头交际多了,自然知道不少大宅门内不如意的事情。就连尚主的广安侯,虽然明面上是没有纳妾的,但孔氏也知道,明慧公主私下里也让广安侯在府上养了几名歌姬,说好听的,那是用来交际娱乐,说不好听,不过也就是让侯爷解解闷罢了。孔氏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琢磨,渐渐也一改以前她名流清士之家的嫡女做派,倒也开始接受纳妾这件事情,但按照她的个人经验,这妾不能让男人自己纳,不然的话,那就是乱来,这世上什么女人都想往家里带的男人,也不是没有。王妈妈见孔氏这会儿气定神闲,只怕是心里头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便上前试探着道:“兰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太太今儿这么抬举她们,请了她们母女来见,可真是天大的恩惠,便是兰姨娘知道了,只怕也会记着太太的好,太太终究心善,懂得照顾姨娘娘家人的颜面。”孔氏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只摇头笑了笑道:“王妈妈,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你明知道我心里头的意思,如今言哥儿也大了,他的婚事,左不过过了年节,等姝丫头行过及笄礼,也要定下来的。虽说纳妾不急在一时,但若是有好的姑娘,先物色着,那也未尝不可。”孔氏这会儿也跟王妈妈实话实说了起来,只开口道:“我如今也想通了,便是像姝丫头那样的人,让她管家理事自然是不差的,可她毕竟是孔家的女儿,只怕也是做不来做低伏小的模样。便是以后和言哥儿琴瑟和谐,只怕也是表兄妹之间的感情胜过于夫妻之情。我的意思,倒是想物色一个言哥儿自己喜欢的姑娘,只要人老实,肯处处为言哥儿着想,未必不是件好事。”王妈妈只点点头道:“太太想的周到,只不过若是真的表姑娘过门了,纳妾之事,只怕也不能急在一时,终究还要顾念着表姑娘的颜面的。”“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劝她,我如今想想,若是当初我早些服软选了可靠的妾室,如今国公爷与我,未必就会这般冷冷淡淡的,左右不过是为了留住男人的心罢了,姝丫头会想通的,如若言哥儿执意不肯,那我这里也只能作罢了。”谈话间外头已有了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兰家母女已经到了。朱氏平常在家里头也是穿的珠光宝气的,这会儿出来见孔氏,反倒换了一件雪青色满地缠枝花纹的褙子衫,外头穿着石青色的大氅。兰嫣则穿着藕粉色的夹袄,外头一件银鼠皮的小袄,再加上一件镶白狐狸毛的猩猩毡大氅,一张脸从外头冷的地方进来,冻得有些苍白。两人身后跟着一老一小两个服侍的人,正是邢妈妈和阿秀。孔氏见了朱氏,眸光中也显出一丝赞许,当初她选了兰姨娘进门,对兰家自然也是打探过的。知道这朱氏虽然未生育男丁,难得这么多年在兰家一直地位稳固,兰姨娘对这个嫂嫂也是很敬重的,人前人后也都有夸赞。两人才进门便上前向孔氏行礼,孔氏只忙免了礼数,让丫鬟解了她们的斗篷,招呼她们坐下。朱氏见了孔氏,倒也进退有礼,只笑着道:“今儿在路上,遇上官家的车队要过去,我在马车里头还想着,也不知道遇上了哪家,可巧就是国公夫人府上的。”孔氏朝着朱氏淡淡一笑,便显出几分雍容华贵来,又见朱氏穿着朴素,心里头也越发欣赏了。她早年就听说很多商贾之家,因为经商发了横财的,便如同暴发户一样,也不管那些礼仪规矩起来,做派简直比京城里头的皇亲国戚还铺张奢侈。不过,这些话,大多数都是从那些看不惯广安侯府的人口中得知的,谁让广安侯府以前便是在南边经商的商贾呢。“原来今儿在路边等着的马车是你们家的呀,我还当谁呢。近些年紫庐寺的香火不如法华寺旺盛,京城里头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去法华寺的。”孔氏只淡淡道。朱氏听孔氏这么说,便也像寻常闲聊一般接话:“法华寺那边去的官家更多,便是一早赶路,到的时候只怕也已经晚了,不如紫庐寺近一些,其实这种事情,心诚则灵,不拘在哪儿上香,总是拜的一样的菩萨。”孔氏闻言,只笑了起来道:“兰夫人这话说的是,我家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孔氏随口提了赵氏一句,视线转到了兰嫣的身上。兰嫣正低着头看着地面,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边,双手交叠摆在膝盖上,身子始终保持着很优美弧度,一如当初她第一次瞧见兰姨娘一样。孔氏只在心中感叹,兰家的女子,果然是有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本事。她又细细的瞧了兰嫣的眉眼,眉色青黛,修的细细的,一双丹凤眼稍稍上挑,皮肤细腻白滑,正是江南女子最标准的长相。“王妈妈,去里间把言哥儿喊出来吧,就说是让他见见兰姨娘家的表妹。”孔氏这话无意是很抬举兰家的,连一只小心谨慎的朱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来。其实萧谨言一早就在帘子后头,瞧见阿秀跟着她们母女两个进门。外头天冷,走在前面的主子都穿着厚重的斗篷,唯独身后服侍着的人,不过就是一件夹袄。萧谨言瞧见,阿秀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小手指上有一处略微肿着,应该是长了冻疮。萧谨言心里有些难受,便索性回到了里间,清霜又见他进来,只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世子爷,你不是说要出去看看那兰家姑娘吗?怎么又进来了?”萧谨言坐下,见清霜的手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只问道:“清霜,你说这手要是生了冻疮,怎么才能治好呢?”清霜倒是没料到萧谨言问起这个来,只想了想道:“要是真的长了冻疮,那倒是麻烦了,我听清瑶说,冻疮这东西也是有根的,要是今年长了,那明年后年都会长,除非哪一年好好保养着些,兴许还能养好了,断了根。”清霜忙不迭的站起来,走到萧谨言身边,拉着他的手上下左右的瞧了一眼,才道:“世子爷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世子爷手上长了冻疮了。”萧谨言转身落座,随口敷衍道:“我就是问问,前几日柱儿还在府上的时候,说他奶奶手上长冻疮来着呢。”清霜闻言,只松下一口气,笑道:“原来是柱儿奶奶,世子爷放心,改明儿等回了府,我去问吉祥姐姐要一点冻疮膏来,听吉祥姐姐说,老太太每年都会让她去宝善堂买上一些冻疮膏,给府里有了年纪的老妈妈送去,她那儿一准还有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