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纯方才一听到水声停止,有规律的脚步声接近了净房门口就开口问了话,没想到话音刚落抬头就看到他边走边收拾前襟,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活似要滴下血来。
这厮真是真是有辱斯文!小姑娘愈加羞恼,一听他的回答竟还厚脸皮地拒绝了她换院子的要求。不禁腹诽,那您这儿可真是个穷酸地,偌大的王府就这么一处能住人的好院子,你猜我信不信。
更气人的是,李兮纯怕他错怪底下人,顺嘴回了一句,“没有不周。”
接着,不等她出言争取今晚搬出苍梧院,这人丢下一句,“这几天受累了,早点休息,明晚再来陪你用膳。”转身就大步离开了苍梧院。徒留下李兮纯小嘴微张地留在原地。
且说成珏大步走出苍梧院,王府大总管安庆提着灯笼追着他走得气喘吁吁,眼见着苍梧院已经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了,他才敢小声喊道,“王爷,慢点,天黑慢行。”
虽说成珏不惧路上这点黑暗,多年行军打仗,夜行也是常有的事,但安公公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未免把老人家累坏,成珏减慢了自己的速度。
一行人慢慢走向前院,昏黄的烛光从灯笼里透出来,夜风轻拂面颊,想到李兮纯刚刚羞恼无措的模样,他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愉悦,这愉悦似是有自我意识,在他身体里攻城略地,渐渐扩散开来,成珏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叔,你看到了吗?王妃眼睛都瞪圆了,哈哈”
看着王爷的笑颜,年迈的安公公欣喜中带着几分无奈,“王爷,您也太促狭了些,而且安宁郡主与您还没成婚,还不能叫王妃呢。”
“安叔真是年纪大了,在本王的府里,叫一叫王妃怎么了?真想明天就把她娶进府里,就给她安置在苍梧院,看她那时候还找不找爷搬院子。”想到婚后李兮纯乖乖待在苍梧院的情形,成珏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竟是要直接把王妃安置在苍梧院,众人心中对安宁郡主未来在府上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接着,安庆问出了众人的疑惑,“既然如此着急,王爷当时请旨赐婚又为何把婚期定在一年后呢?要是定早点郡主此时都已经过门了。”
成珏闻言略微低落了一下,“这不是想给她缓缓,别逼急了。”不过转瞬他又高兴起来,“本王要让她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嫁过来,这不,眼见着越来越有盼头了!”
安庆听完也笑了起来,好久没看到王爷这么促狭的模样了,说来王爷也才弱冠之年,平常总是一副严肃沉静的模样,大概也只有未来王妃能让他这么跳脱几分了。这样好呀,有活气,有盼头。
“王爷,老奴明天还吩咐人收拾院子吗?”出苍梧院时,安庆都想好了明天要收拾的院子,可见这位主的模样,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主子在苍梧院说的,明日给郡主另外收拾院子,是真是假了。
成珏微微向安庆侧头,漫声说道,“当然不收拾。不仅不收拾,明日一早,叫府上所有亲兵去镇国公府上待着。府里只留你、暗卫和女婢。待会儿再让德顺领几个人去暗中查看一番,确认除了苍梧院所有的院子都不能住人。”
年迈的安庆公公目瞪口呆,突然就跟李兮纯情绪相通了,王爷确实厚颜无耻了些。
安庆公公不知道,这种行为叫“狗”。
成珏如何暗中布置,继续将厚颜无耻贯彻到底,李兮纯尚且不知。
眼见着他大步走出苍梧院,转瞬不见身影,她气呼呼地走到桌边坐下,忍不住嘟囔,“谁说习武之人心眼儿实诚,这人可真是给武人长脸。以后谁再说武人实诚我跟谁急。”
江嬷嬷在一边候着见证了全程,虽说王爷确实有些失礼,还带着点奸猾,但二人已经定亲,你来我往鲜活着过总比冷冰冰地客气着要好,再说郡主这样子也不是真正生气。
她轻言往和里劝,“郡主莫要气坏了自己,王爷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天色这么晚了,明日再搬也是一样的。”
李兮纯有苦难言,无法跟老人家言明是被成珏的换洗水声搅乱了一池春水。她现今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小兔子,这窝里处处是狼味儿,她满鼻子闻到的也都是狼味儿,浑身不自在,直想拔腿就跑,一刻都不愿多待。
夜间,李兮纯特意穿了外衣睡觉。
被褥都是她来以后新换的,按理说没什么成珏的痕迹,但她今日心绪繁杂,一闭上眼就是他今日从净房出来衣冠不整的模样,耳边也有男人的换洗声似有似无,一会儿又是他厚颜无耻的模样,扰得她迟迟无法入睡。
等外面的更鼓敲到第二声,她气呼呼地翻身坐起,有心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又怕耽误他明日早朝。虽说见他的神色似是大局已定,但明日早朝宣旨也是大事,她做不出这么蛮不讲理之事。
李兮纯恨自己的善解人意,转头看到天青色的床帐似是找到了害她难眠的直接祸因。
当日只换了床褥未更换床帐,定是这床帐散发出了“狼味儿”,扰她安眠。
“莹锦!给本郡主把这破帐子取下来扔去洗衣房,新换一顶藕荷色带荷叶纹的。再把往日常在府里用的熏香点上。”
这几日形势紧张,大家都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有迎战甚至是带着女主人从暗道逃亡的风险。郡主也是显见的心烦意乱,莹锦等人小心谨慎,除了床褥一直没动过苍梧院的格局,也没在这儿点过常用的熏香。
今日王爷已经回府,局势大定,此刻听到女主人的吩咐,莹锦立马领命带人行动起来。
两人找床帐,两人拆床帐,还有一人去找熏香点起来,忙而不乱。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王府侍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青色的床帐就换成了她指定的那顶,熟悉的熏香也点了起来。
李兮纯看着眼前迅速出现又令人满意的变化禁不住腹诽某人,“他还有脸问我是不是底下人伺候不周,自己给出去的人有多周到他能不知道?吃准了我会否认。”
大概是深夜折腾一通出了胸中的郁气,又被熟悉的熏香环绕,这次,李兮纯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美中不足的是,这次梦中出现了某人。
还是晚间的净房,高大的男人正在换洗,她坐在外面如坐针毡,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想要出去,可是脚下似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步都动不了,只能听着那磨人的水声断断续续,一直响在她的耳边。
画面一转,是苍梧院的内室,男人倚在榻上看书,专注的眉眼在烛光的笼罩下都柔和了几分,不像平日那般摄人,本是一副很好的画卷。坏就坏在,她竟然坐在旁边,时不时被那男人握住双手。她想挣扎却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人把双手翻来覆去地揉捏。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李兮纯就醒了过来。
昨日的梦境还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她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白白净净的,不是在梦境中被揉捏得微微泛红的模样。她松了一口气,想到梦中的尴尬和羞窘又忍不住把脸埋在枕间,小声埋怨,“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