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欣慰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官场上真假参半的恭维,花团锦簇的唱赋都及不得面前这个老者真诚的赞美和肯定,让她知道她做的一切是否值得。“这天子老爷,有一个小癖好。”“……嗯?”夜澜好奇道。“天子老爷好龙阳。”夜澜一口茶呛了出来,喷了祁铭墨满袖子,祁铭墨顾不上擦,同夜澜一脸愕然地将他望着。那老先生见两位一脸无知相,扼腕叹息道:“看两位公子便知是刚来此地不久的外地人,这坊间传遍了,小老儿来与两位好好讲讲。”祁铭墨忍住汹涌怒意,天子私事怎可由民众肆意曲解歪传,正要拍案呵斥,手被夜澜按住,那说书先生觉得屋内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片刻又正常了,正纳闷着,夜澜轻拍了拍祁铭墨的肩,宽慰地冲先生笑了笑,示意他继续。“……嗯,刚刚讲到哪了,啊,那天子老爷至今不设后宫,为的是甚?不就是这样么……据说啊,这朝堂之上的尚书令祁大人,面容秀丽非凡,恍若仙人,与那位,名义上是臣子,可夜宿寝殿,定时抵足而眠,同榻共枕,缠绵恩爱啊,这祁大人,是个好官,两人也是神仙眷侣,极为登对。”那先生还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夜澜想,这还是头一回听人夸祁铭墨夸得这么五味杂陈的,担心他发火,又偷偷瞟了一眼祁铭墨,那秀丽非凡恍若仙人的神仙公子脸庞涨地通红,嗯,读书人面皮薄,难免的。祁铭墨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夜澜无端受辱,夜澜或许不介意,但他作为臣子,就绝不能眼见主君受辱而无动于衷,但是,发现夜澜的那些谣传竟是与自己有着如此不可推卸的责任,便不好生气,觉得十分愧疚,可愧疚得……心里竟有些隐秘欣喜和难言羞涩,好生奇怪。老先生并未留意这五味杂陈的两位年轻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着天子老爷就尚书令大人的春宫段子,把夜澜惊得肝胆俱裂,忙止住他,多塞了银钱恳切问道:“这段子,爱听的人,多吗?”那先生欣慰且骄傲地昂起头:“这可不是吹,小老儿这个说书摊子,每至这个段子,总是座无虚席,那说是满堂彩,都是往小了讲,改日小老儿再多写几个,定是要说出一番功夫!”真是一个有理想的说书先生……夜澜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这龙阳,终究是……”说书先生怪到:“欸,你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思想这般迂腐,那天子老爷是个难得的好主子,这你情我愿的事,何过之有?何罪之有?这充分体现了天子老爷的坦荡和魅力啊。伟哉,真丈夫是也!小老儿说书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质疑的,其他人可都是盛赞其为真君子,大丈夫!还有人特意找到小老儿,指明要听这一段的!“……嗯,这还是一个开明开放的说书先生,伟哉。于是,夜澜客气地请他离开,那说书先生还殷勤地让他们下回再来去捧场他写的新话本。这说书先生一走,余下的两人,便显得有些尴尬了……夜澜尚且沉浸在自己精彩且惊悚的话本生活里不能自拔,脑子里细细挑选着曾听过景离思骂过的合适的脏话来抒发感情。祁铭墨嘛,沉浸在自己诡异的愧疚情绪之中,无形中被这位神一样的说书先生点化,他……悟了。曾经将自己对夜澜所存的感情定为贤君良相,知己挚交,可他隐秘知晓,这是不一样的,他觉得不一样的,这种理不清的纷乱思绪不受他控制,早已抽芽生根,长成了参天大树,亏他还自欺欺人视而不见,他早已克制不了,如陷泥沼,只愿……耽于其中。祁铭墨看了看还懵着的夜澜,唤了唤她。“嗯。“她胡乱应了一声,似又想起了什么,”啊,我是不是刚刚把你的袖子弄脏了,我瞧瞧……“祁铭墨的袖口处绣了大片藤萝,茶渍喷上去,浅碧色映出一团轻雾,且祁铭墨生得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更显风流,夜澜暗赞自己呛茶都呛得如此艺术。他深深望向她的眸子:“你可是有……难言之隐?“夜澜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男扮女装败露了,不对劲,应该不至于,预备糊弄过去,装听不懂。殊不知在他眼里,这便是无声肯定,龙阳怎的?何过何罪?他拉过她的手,郑重许诺:“我定于你,同荣辱共进退。““……哈?“☆、中秋,侍婢张罗着要在内殿多点些灯笼添些热闹,夜澜笑道,若是灯火通明出只留她一人对影成双,不是更可怜了。景离思回了燕衡,她只能一个人过这个团圆节了,见侍官侍婢陪她无聊,早早遣了他们下去过节,孤身一人登上九层危楼,看玩家灯火海清河晏,远处喧闹鞭炮焰火熙攘,平凡世间烟火袅袅,唯有他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