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丫头还挺能折腾的,夜澜扶额,借坡下驴:“罢了便罢了,反正赐婚的诏书还没动笔,左右苏濛的年纪还小,再迟些慢些细细挑也可,不用太急。“默了一会,”我去瞧瞧她,不吃东西怎么行。“苏咎目送夜澜离去的背影,揉了揉额角,夜澜至今未立后,平心而论,他何尝不想苏家出一任皇后,但依照夜澜性子,若是对苏濛有意,早早便提了出来,如今积极给她选夫,还是祁铭墨这朝堂上一等一的才俊,如何也挑不出错的好亲事,更是于她大夏女子极高的尊仪,坦坦荡荡得很。况且,依照苏濛的性子,如何做得一朝贤后,苏家又何尝舍得这样一个小祖宗扑进宫里那个金笼子,女儿家要一辈子疼着惯着才好。罢了,儿孙自有儿孙富,随他去吧。夜澜随侍婢引入内府,本来定国公府的一草一木清逸有姿,如今被小郡主蝗虫一般的本事席卷过……此间种种,令夜澜瞠目结舌。至苏濛厢房,已听到里面苏濛的哭闹和侍婢的劝慰,夜澜抹了一把脸,扯了个亲善的笑推开门。一个小茶盏“咻“地砸过来,正中夜澜脑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夜澜本来头发就湿漉漉的,脑袋还晕乎乎的,此番确实眼冒金星,扶着门框给自己揉了揉,看了看满目苍夷的厢房,暗叹一声。侍婢跪在地上捡着碎瓷片,夜澜温声叫她们退下,再顺便打些温水过来,冲着屋内唤了一句:“小濛,是阿澜哥哥。“小姑娘从暖阁里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胳膊抽抽噎噎地接着哭,哭得梨花带雨期期艾艾,闹着:“阿澜哥哥,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夜澜扶她进了屋子,顺着毛哄:“不嫁便不嫁,不稀罕他,好了小濛还小呢,咱们慢慢挑,挑最好的青年才俊。“又搀着她坐到绣凳上,侍婢手脚麻利,片刻就提了一盆温水,夜澜用帕子浸了温水,敷了敷小姑娘红肿的双眼。“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夜澜温声劝着,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苏濛咬了咬唇,颤声问道:“阿澜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濛,要急着把我嫁去。“夜澜心里咯噔一声,装着听不懂:“瞎说,我不是最疼你了吗?““阿澜哥哥知道我说的不一样!我真的好喜欢阿澜哥哥,是想做新娘子的那种喜欢!“小姑娘抬头看她,杏眼里又汪了满眶泪水。夜澜只觉五雷轰地,恨不得降一道下来劈死自己才干净,真是,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朵小桃花,真是造孽。心下千万思绪,这种事千万要快刀斩乱麻,不然她怕是要苦更久,回头吩咐侍婢退下,坐在她面前,声音放得更加温柔,温柔地甚至有些残忍。“你可知,阿澜哥哥是天子,天子之爱是什么?“苏濛一脸懵懂地朝她看,看得她心底浮上一阵怜惜。但是夜澜依然要继续讲下去:“天子绝不能将儿女情长系于一人,天子的后宫,绝不可能只有一位后妃,后宫的博弈甚至比朝堂的角逐更加可怕,那可绝对不是个好地方,你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是孤亲封的郡主,你有家世之荣,身份之尊,容色之好,固然配做我名正言顺的皇后,但是你也明白,皇后不能只是皇帝的妻子,她更应该是整个大夏的国母,皇家夫妻,至亲至疏,不仅有夫妻之礼,更兼任君臣之道,到了那个时候,你面前的人,绝不能再是你的阿澜哥哥了,你明白吗?“小姑娘明明是栋梁,仍然白着脸噙着泪摇了摇头。夜澜看着她的眼睛:“天子无情,我确实没什么儿女情长的风流心思,绝非你的良人,你值得更好的男子来珍惜爱护,那个人,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我,我永远是你的阿澜哥哥,可以护佑你一生平安喜乐,但是,仅此而已了。“出了定国公府,夜澜一身疲软地伏在马背上,诚然那些天子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夜澜她老爹就娶了她母亲一个,伉俪情深羡煞世人,不过反正苏濛年纪小不懂事,随便扯两句诓诓她,叫她明白嫁给天子是一件多么可怕又可悲的事情就好。这到底叫个什么事?夜澜复叹了一句造孽。虽着衣时谨慎地缠了身子绑了软甲,但身上确实透湿,凝露台的温泉开塞透气,之前暖气哄着觉得没什么,现下秋风一起身上渗出凉意打了一个哆嗦。夜澜昏昏沉沉地往回挪,挪至镇安王府时,镇安王厉骁已经靠着自家镇门的狮兽等候夜澜很久了,自夜澜急匆匆地往定国公府赶,他便觉得不对劲,便在府门前候着,拦住夜澜的马,夜澜有气无力地往下看一眼,果然,脸白得吓人。厉骁皱了皱眉,请她下马,夜澜撑着他的手臂从马上翻下来,他接过夜澜缠在手腕上的马鞭,趁机触碰了她的手,凉得很,趁她不注意又伸进她袖子里捏了一把,内衬衣服都是湿的,他看着夜澜用帛带缠住的长发,也能攥出一把水来,真是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