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前亲卫见她来,忙给夜澜打了帘子。夜色有些深了,他卸了铠甲,着一身墨色底衣,手边还有几张阵法图。夜澜探头替他把手边的烛花剪了。她凑近了点,正好扭头看见他左袖衣服缠着一团烂布,,还渗出些血色,只是衣服颜色深现在才看清,当即变了颜色:“你手臂怎么回事?““啊?“他侧头瞧一瞧。哦了一声。”被流失划到了,伤的不重,今日事多,臣竟忘了。“语毕,自己还笑了两声。“荒唐!大战在即,身上有伤还能含糊!“夜澜厉声喝道,把厉骁吓得一颤。厉骁当即软了声音:“这不过是行伍间常见的小伤……““把衣服脱了,不要废话。“厉骁一愣,当即飞快地解开自己的襟口,待夜澜找出自己随身带的金疮药和绷带时,厉骁已经笔直坐好,向夜澜袒露自己精壮身姿了。“……元帅,不用解腰带的。““……是。“厉骁的筋骨生的很好,天生练武的好骨骼,肌肉结实紧密,脉络纹理清晰,身上还有几道经年历练留下来的瘢痕,肩背宽阔,腹腰紧实,光是观赏,就足够叫人眼热……当然真正令夜澜崩溃的,是厉骁的左胸心口出有一个经年刺青,不难从色泽处辨认,这个刺青已经留了十来年,依旧十分精致,蜿蜒缠绕如一段忍冬花藤蔓,仔细看不难辩出,这是一个“澜“字。波澜的澜,夜澜的澜。一个“澜“字纠缠在他的胸膛心脉处。夜澜只当看不见,抓了棉布蘸了温水洗他的伤口,确实只是皮外伤,她暗自松口气,抹匀药膏,再用绷带缠牢,叫他活动手臂看看行动是否自如,然后转身要离开。厉骁匆匆忙忙抓住她的袖子。夜澜回头看他,他给自己披了外袍,用未伤的那只手臂环抱住夜澜,温暖的胸膛贴着夜澜战栗的后背。他笨拙地向皇帝剖析心迹。“陛下,陛下不要怕臣,臣永远效忠陛下。“夜澜:“……“☆、零零落落又打了几场仗,撕破脸齐军围在城外的防护线,战线往前一直推,左冲右突之下齐军节节败退,直至北郡城墙下,双方兵力才两相掣肘。夜澜在危楼上远眺,能看见北郡城头高悬的齐国军旗,迎风招展,光是看着就足以招人憎恶的了,她抿了抿唇,咽下喉咙里微微血腥气,侧身对护卫在旁的厉骁道:“几年前我也上过那个城楼,雁门关被攻得零零落落,却还能领着那些残兵熬了些时辰,只是还是耗不住,我没保下。“她低下头,额发遮住自己暗沉双眸,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群不知名的将士举刀赴死的呐喊,这是一个国家的耻辱,也是她一生的执念,那场战役,那些人命教会了她许多刻骨铭心,莫不敢忘的道理。厉骁直直看着她:“陛下说的,可是三年前失了北郡的那一战。”她点头。“怪不得,”厉骁感慨着,“那时臣为援军,守住北郡后的北燕城,叛贼洛家与齐国勾结,事发突然,调兵不及,只能守住后方,以防齐军趁虚直入,直捣京都,本以为时间不及恐有一场恶战,未料雁门要塞竟多捱了好些时辰,足够护卫北燕,原来是陛下大德。““不是我,是那群将士。“她昂起头,那群满腔热血,一腔孤勇的将士背影历历在目,她好像又看见了北郡惨遭血洗,满目苍夷,寸土寸血。“是我的责任。“她暗攥了攥拳。厉骁宽厚温暖的手掌包住她的拳头,温声道,“陛下护住了北燕,也护住了北燕百姓,将士,北郡我们会打回来,每一寸土地都不会少。“从城楼上下来时,景离思拖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在底下候着:“巡逻的时候抓住的,正鬼鬼祟祟往营帐里钻,身上也搜出来火石和药粉,等军中处置。“夜澜问景离思:“审过了吗?“景离思耸了耸肩:”都是死士,舌头都被割掉了,问不出东西。“夜澜再问厉骁:“军中处置的方法?““割了头往城墙上吊着。“夜澜点头:“就这般处置吧。“攻城不比守城,且雁门关属要塞,依照地势而建,易守难攻,此战非同一般,双方皆拼尽全力两相对峙,夜澜借着江湖手段从黑市引进了改进的投石器穿云箭,连发□□,还有几样新式火器,拆来了藏在军备里,瞒得严严实实地送进来。黄埃散漫,风沙萧瑟,众将整列,出鞘兵器逆着晨光,折射处明媚光辉的迷影,夜澜着整套甲胄,披挂兵器,玄色披风上用细密银线绞了一整只长龙,猎猎生威,银龙招展,似即刻便要腾跃而上,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