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风云暗涌,夜澜尽量别过余光可见洛蕴柔含羞带怯的笑靥,裴寂华虚虚挽住她的腰,于她步菜。夜澜眉目一敛,正准备提醒他洛蕴柔不喜食鲜笋,她已经闷不做声悉数吃尽,她使筷时,广袖下浮起一双素腕,素腕上的一对碧玺手钏珠光艳艳,更称她雪肤花貌,夜澜心下微沉,捏了捏怀里的一对尚未送出的羊脂对镯,强压下唇角几分潮流的笑。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送洛蕴柔回府时,她又自作多情地跟在身后,前面一对璧人映着的身影交织,她孤影成双,连这二人所相交谈的言语都插不进去,见她的倩影终消在朱红府门之后,裴寂华终于有空回身望向夜澜。夜澜知道他,裴寂华,树大根深,人才辈出的世家子,祖源是北齐的皇室,家世性情都号的叫人嫉妒。夜澜望着天,细细品尝自己心腔到咽喉处都渗出丝丝痛意,抿唇冲裴寂华端正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日色稍暮,景离思靠在山门旁,不晓得已经等了多久,看见夜澜踩着夕阳自树梢叠影处漏下的光斑,一步步走回来,面上神色不辨悲喜,身影微有些落魄。“还以为你会喝一个酩酊大醉回来。”“蠢货才会做这种借酒消愁的怂事。”他一边说话,一边细细观察她的神色,眼眶还好,没哭,携着她肩往回走:“你才多大的人,能参多少情意,你所了解的,不过是杂书闲记里面的死知识,再加上几首酸诗,又能悟几分。”她不回声,一刻不停地往往前走。夜澜此刻的心情已经十分不好,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死样子。步伐越走越快,头也不回,天然微翘的唇角给她抿得平直。也说不清是妒嫉还是不甘,或是伤情,矛盾的情感如同暗夜滋生的藤曼已经将她束得密不透风捆扎地严严实实,肌肤下的血液沸腾叫嚣,她有些喘不过气。有些茫然又有些嫉恨。唇角颤抖反而咧开一丝扭曲的笑。景离思被她甩在身后,远远冲她唤:“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不了,还有文书未阅,我已经,耽误太多事了。”☆、夜澜的脊背很漂亮,肤白胜雪,因她瘦,根骨又生的好,更显骨肉匀称清晰,可就是这样好看的背,自肩胛至后腰处却划了长长一道伤痕,却经时光变迁已愈合平整,可所见处依旧触目惊心,手指轻扶出仍得感受到疤印。景离思授她习武的第一天,就叫她记住,后背处,不留人。即后背处不能留给任何一个人,谁都不行。就算是现在,她还会再想,当时的她,怎么就能愚蠢可笑到这样一个地步了呢。那一夜风急,远方烽火连燃,光焰映如白昼,是北齐发兵,她初得这个消息,披了件斗篷便往外奔,北郡是北齐和大夏交联之处,必是躲不过这戎马之乱。北郡城内一团糟,民声哀绝,夜澜慌扶起一个跌倒了的孩子直奔城墙防守处。其实她也不知道为甚么要过去,只是觉得,这是时候她应该在,应该要做些什么的。路过洛府,不愧是一方豪族,早已迁空,她回过头,欲拨开人群往前走,突然双眸狠颤,人山人海之中,偏偏只一眼,她便能精准地找到她,匆匆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还在这,其他人呢?”洛蕴柔噙着泪摇头:“我害怕……”“不怕,你跟着我,不会有事。”夜澜勉力冲她笑了笑,景离思已经召集燕衡派上下组织疏散人手,,夜澜也有自己应当要做的事情,战乱之际,深宅简巷都不是能藏人的地方,她索性带着人往城楼上爬,挑了一个隐蔽安全的角落,要她藏好,解下身上捂暖和的斗篷裹在她身上,抽出随身的尖匕叫她抓牢,再放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弹。夜澜俯下身子,理了理她纷乱的额发,“万事有我,你先藏好,我就在前面护着你。”回头往城楼下望去,满目苍夷,尸体一具叠着一具,磊出新的壁垒。血腥气和焦糊味盈满这座城。这是大夏北郡要塞雁门关,远处有民声恸哭和眼前战鼓戎笛相合,,夜澜微微颤抖,忽被人往手上塞了一副弓箭,上面黏糊一片,不知历了几个人的血,旁边的战士在她耳边吼着:“堂堂男儿不为国献身留你作甚!鞑子就要打过来了,杵着吹什么凉风!”她皱了眉头:“不对,你们这么打不对!雁门关这样守不住,我要同你们首领讲话,立刻!”那战士沉了声音,攥了攥拳头:“陈将军,殉国了。”怪不得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士气即溃,怎谈战术?她从地上捡起来令旗,回头看着身边弓兵:“先射投石着!骑马者!遇攀云梯者着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