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到来,寝宫的排门还是头一次敞全,光亮直注,一切邪魔妖道都无所遁形。泓炀帝的身体在夜澜的调理下时好时坏,连带着脾气也喜怒无常,药石金丹堆成一堆,随处可见,他眼窝和两颊都深深凹陷下去,嗅着香炉里精心调配的香料迷醉昏沉,形同枯槁,凑近了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行将就木之人特有的衰败的腐臭味。他看见夜澜托了个大盒子来很高兴,一直以来,夜澜带着这个盒子给他送过不少奇珍异宝,还有工匠细雕的行宫模型请他修改,他振奋地冲夜澜招手:“你上次送来的飞仙阁模型做得不错,在行宫里再照这个模样打一个更高的摘星楼怎么样。”夜澜笑吟吟地说:“陛下的行宫还在建,不过陛下可以花心思想想自己的陵墓要怎么造了。”她揭开脸上的面具,凑近了叫他认,“陛下记不记得我。”夜澜眉目英气难收,此刻绷直了脸,自能叫人回忆起昔日的先皇。他以为是先皇索命,大叫着往后躲,夜澜拽住他的头发一扯,迫使他的脸直面着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你穷奢极欲,挥耗民力,屠尽忠良,陷杀皇权,嚣张得很,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来是会怕的。”他吓得一直喘气,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瞪着夜澜,夜澜厌恶地把他往地上一丢,他颤着声问:“你……你是……”“夜澜,暮夜的夜,波澜的澜,叔父,你可记得我?”她咧开一丝笑,映照在他眼里成了催命的恶鬼,他凄厉吼着自己嘶哑的嗓子:“孤有什么好怕的!兄死弟及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没命当皇帝,孤就当不得了吗?那群老东西不识时务,孤就杀不得吗?”“我的好叔父,兄终弟及前面还有一个父死子继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废物,“我才是父皇的嫡亲血脉,承天授命名正言顺的天之骄子啊。”说着把封好的匣子打开,将匣子里的头颅倒在他面前,夜颂的头滚了滚,一直滚到他手边,他定睛一看,挣扎着去拔墙上的宝剑要同夜澜拼杀。他的身体亏空太过,皮囊里如同包着腐败的烂草,已经没有能力拔不出这把龙纹镶玉的宝剑了。夜澜反手□□这把御剑,剑锋映照着皇帝仓皇无助的眼睛。她站在他身后,叫他面对着自己儿子的头颅,慢慢划开他的咽喉,让滚烫的血液沾满身上的龙袍。他含糊诅咒着:“你不得……好……死……我便是……做鬼……也……”“即便是做鬼,等着你的亡灵多着呢,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你敢不敢想想入了黄泉要以何面目去见我父皇母后,以何面目去见这些年冤死在你手下的数不清的人命?血债血偿,你先掂量自己够不够还?”他一直咳血,呛得气喘吁吁,整个身子都在不断痉挛,枯瘦的手徒劳地抓着自己衣裳上的龙纹。夜澜的刀划得又狠又准,几乎放干了他身上的血,眼睁睁看着他断了气,她没有留太久,换了身素袍子便去了太庙,将新制的母后牌位与自己父皇的安置在一处,然后看着腰间的环龙玉佩,正黄丝线配的璎珞将玉佩饰得很好,良久,她揉了揉酸涩眼角,从太庙出去。苏咎领着文武百官跪在阶前,见夜澜出来,压着嗓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不择手段机关算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她仰头望天,看天空澄澈透亮,看白云卷舒温柔。自今日起,她便是大夏泓奕帝,夜澜。自今日起,她重登九五大殿,重掌死生王权。自今日起,她血洗昔日耻辱,光复皇族国威。自今日起,阿澜,你的路,还长着呢……☆、及笄景离思同自家老爹议事时,他爹突然想起来:“小初的及笄礼要到了,这可是个大日子,得挑几件好首饰。”景离思:“你知道她生辰吗?”“不知道啊,问她她不讲,就按照她初来燕衡那一天算呗。”“……”后来夜澜去了京都发展,京都,天子脚下,江湖混不开,于是及笄礼便耽搁了,但是景离思一直记着,误了一年后抽了空去京都看夜澜,途径一处珠宝斋时想着再给夜澜看看新鲜纹样便进去了。正挑着呢,忽听窗外吵吵嚷嚷的,店里的伙计也凑到窗户那看热闹,他拉住一个人问情况。伙计兴奋道:“新皇帝登基了,大伙正瞧着皇上巡游呢!”景离思顺着往窗外看。等等!那辇驾上稳稳坐着的,是自家初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