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覃母和那时候的队员发生的意外再次重演,在猛烈的白色接连砸下来的时候,覃朝唯一的念头竟是如若在这场意外中的结果更是和十几年前一样。他想,那个说好在京市等着他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又或者他的阿随会不会怪他,这次是他没能如约。覃朝手里的对讲机终是没了声音,山下的人再没能接受到任何的话语信息,一切似乎又在这样的掩埋间归于平静。一如十几年前。希冀阿朝看见了会心疼得到测绘队消息那天,随歌正遛完软软回店里。软软这段时间长得尤其快,体型庞大了不少,身量也赶到了随歌的膝盖上方,撒欢扑过来的时候随歌有时候都要抱不住它了。偏是这小崽子还爱闹,没走到店门口便围着随歌转圈,作势半仰着身体往上扑过来。随歌下意识地就伸手接着,猛地一阵力道半蹲着惯性地往后倒了倒,手撑着地面眼神微俏:“我们家软软是不是又重了点?”软软晃着塌塌的耳朵,小毛脸直蹭着自家主人。随歌点着他的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溢上莫名的柔意。“等阿朝回来该是抱不动我家软软了。”随歌弯唇笑了笑,动作玩闹地顺了顺软软脑门上的毛发。英姐看见门口的场景,乐呵着走了过来,招呼道:“小随又带着软软玩去了啊。”随歌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看,站起了身体,脸上带着笑回应了一句,话语间透着无奈又宠溺的意思。英姐了然,摸了一把软软,半揶揄道:“你这小崽子,可是娇惯得不行。”软软像是听懂了那话的意思,恃宠而骄地甩了甩尾巴,一副傲娇的模样,逗得两人直乐。闹了有一会儿,英姐突然随口地像是扯闲话地问了句:“小覃出差还没回来啊?”随歌手上的动作有些微微迟缓,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扯了扯唇回了句:“嗯,还没回来。”“不是,这得快有两三个月了吧,什么公司出趟差都能出这么久!”英姐表情绷了绷,语气间带着些吐槽,下意识地问道。前些日子英姐的丈夫常是被迫加班,以至于一听见一点这种公司不如愿的事情,当即跟着就打抱不平。随歌倒是能理解,缓着声音解释:“阿朝他们研究院里的项目,忙测绘这一块儿的出门久点也正常。”这话听起来明面上好像是在对着英姐解释,可实质上,随歌自己都不知道这话到底说的想让谁听得多。英姐听完那话,眉间轻皱了一下,看向随歌问道:“小覃也是搞测绘的?”随歌见她表情有些迟疑,没多想什么便点了点头。“嗯。”英姐当下跟着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扭了过去挼着面前蹲着的软软,边认真地说着。“搞测绘这一块的真是不容易,活又重又累,搞不好出成绩了把命搭上去了可说不来。”随歌心念着这话说的也是没错,测绘这个行业本就不是什么香饭碗,比不上其他被前仆后继追逐的行业。换种说法,有的穿着橙红色工作服站在大马路上搞测绘的多少被不懂的外行当成是环卫工、民工的,吃力还不体面。只是随歌觉得又或许在选择了这个行业的时候,那群人不过是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关于心中所梦的期愿总是为这一往无前找理由去奔赴。包括覃朝亦是这样,她赞成阿朝所有的追逐,也肯定为了那个期愿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随歌眼神沉掩,嗓音极轻地回应道:“是很辛苦。”英姐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异样,紧接着像是很随意地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惋惜和感叹。“早上跟着我家那位还看见条新闻,说什么好像是苍峋山那支测绘队吧,报道说是碰上雪崩了,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什么最新消息,也不知道……”“是、苍峋山吗?”英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便猛然间被身旁人死死地攥着。随歌只觉得自己脑子彻声地嗡了一声,眼神间闪上一丝压迫,紧绷的唇间生硬地嘶声,嗓音像是被砂砾摩擦过的厚重和粗糙。手上的动作彻底暴露出紧张和丝丝希冀,仿佛攥在英姐手里的藏着无比可怕的宣告。英姐看见随歌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敢出声,犹豫地关心道:“小随,怎么了?”随歌仿佛没听见英姐的声音,背脊上爬起来的冷汗在那一瞬间逼迫着她寻求一个可靠的支点,空洞的嗓音在茫然的无措中再次重复了起来。“是苍峋山吗?”英姐的手被攥得发疼,在那样的情况下,竟有些被吓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出那个确定的回答,只是早上看起来的那个醒目的标题又的的确确写着苍峋山几个黑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