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霞见萧云就这么走出去,心里有些埋怨萧云太意气用事、太鲁莽了,但她毕竟是跟萧云一起来的,只好对王鹏说:“王处长,对不起啊。”说完这一句,陈霞也跑出了这个房子,高跟鞋踩着楼梯,笃笃笃往下走。
“萧云!你等等我。”陈霞带着命令的口吻喊道。
萧云就在下面一层的楼梯转角等着陈霞,待她到了身前,才一起下楼。陈霞心里还是不满,对萧云说:“你做事怎么这样啊?二十万这种价格,你明知道他不会卖!这么一来,我们前面看房子花了那么多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萧云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陈霞别说话,只管往下面走。
陈霞心下疑惑,还是埋怨萧云办事不成熟,将一件大好事就这么搞砸了!
两人一直往楼下走,萧云心想,那个王处长很快就会喊自己了。刚才那个电话,让萧云对那个王处长有了新的判断,这才是萧云如此果决的原因。
只是自己快走到一楼了,还是没有听到喊声。难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是不正确的?但事已至此,萧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面走。
万一这个王处长真的不喊他们回去,真的不卖给他们,也只能如此,被陈霞责怪也就责怪了。男子汉做事,有时候就得赌一把,况且他对这个王处长是真没什么好感。
两人从楼梯口走出去,萧云不由心想,看来他们与这个房子是无缘了。然而,就在此时,忽听从楼上响起了中介的喊声:“萧先生、陈女士,你们等等,房东说,价格上可以商量!”
萧云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有戏,但他还是装作没听见,朝外面走去。陈霞却是一喜,拉住了萧云的手臂,“房东好像改主意了,你等等啊。”萧云这才停下来,和陈霞一起往楼上看去,只见三楼的阳台上,中介俯身窗口冲下面喊着:“萧先生、陈女士,你们上来一下吧,王处长说,价格有得谈的。”
陈霞转向萧云道:“那要不咱们上去再谈谈?”萧云却低声对她说:“别急,让我再问他一下。”这会儿,陈霞对萧云的话,已经多了一份信服,没有作声。
萧云抬头,朝楼上的中介喊道:“二十万,房东同意吗?如果同意,我们就上来,不同意我们就直接走了。”中介道:“萧先生,你别着急嘛,上来聊聊再说。”萧云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没时间,还有个应酬,等到现在,已经很给王处面子了。如果二十万不行,我们也都别勉强了。再见。”
说着,萧云转身又走,顺手拉着陈霞,让她也跟着自己一起走。陈霞已经看出了萧云的用意,也感觉到胜利在望,就配合着萧云一起往外走。
果然,房东好像着急了,在阳台上喊道:“二十一万,我就卖了!二十万太少了!”萧云停下了脚步,喊道:“二十万一千。”房东做着最后的挣扎:“二十万九千!”萧云道:“二十万两千。”“……”两人一个在阳台上,一个在楼下,如此讨价还价。最终在“二十万五千”,达成了一致。
中介在阳台上道:“现在价格谈好了,萧先生、陈女士,你们上来一起签交易合同吧?”
萧云朝陈霞笑笑说:“咱们上去吧?”陈霞笑着朝萧云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会讨价还价?”萧云只是笑笑,心里却道,自己不是会讨价还价,只是看不惯王鹏这种人。但这话,他没说。
迈上楼梯,陈霞忽然问道:“对了,这房子写谁的名字?”萧云道:“当然是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陈霞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有良心。”
只要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不管陈霞实际上是否出钱,都属于共同拥有的婚前财产,陈霞就拥有了房子一半的产权。
陈霞心想,萧云能这么做,说明是爱她的,也是对她负责的一种表现。
两人到了楼上,王鹏又想要加点钱,萧云早就料到,寸步不让,站起来就要走,王鹏没有办法,最终以二十万五千成交。
先付了一半,等其他事项办得差不多了,再付剩下部分,合同上写明,若是毁约,王鹏要支付双倍的赔偿。这肯定是王鹏不愿意承受的,所以王鹏毁约的可能性为零。
一个小时之后,夜幕已经降临在了这座南方丘陵小县城上,随着灯光亮起,县城之中多了一份烟火气。
萧云知道陈霞喜欢小资情调,就请陈霞去了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晚饭。咖啡、牛排、罗宋汤和水果上来了,萧云又要了一瓶红酒,账单上是一百二十块。陈霞果然对这间西餐厅很满意,说道:“虽然今天等了一个下午,但最后战果还是喜人的。”
萧云举起红酒杯,跟陈霞的杯子碰了碰道:“我们为今天的战果喝一杯吧。”陈霞也跟萧云碰了下酒杯,用餐叉将一小块牛排放入嘴中,嚼了嚼,然后又喝了一口红酒,说:“吃牛排,最好喝一口红酒,当牛排和红酒在嘴里混合在一起,就会妙不可言。”
陈霞毕竟是干部家庭出身,享受的事情懂的不少。萧云按照她的做法,尝试了一下,果然味道很美,笑着道:“这红酒呢,就像你;这牛排,就像我。咱们俩要是混合在一起,也一定妙不可言。”
陈霞乜斜了萧云一眼,道:“下流!我不理你了。”萧云惊讶道:“怎么就下流了啊?牛排和酒的事情,是你说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复述了一遍,怎么就成了下流了?”陈霞愠怒地瞧着萧云:“总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萧云道:“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了,喝酒、吃肉。”
可没一会儿,陈霞却又来问萧云:“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王处长,二十万五千就会卖这栋房子?”
萧云抬起头来:“我猜的。”陈霞瞪着萧云:“你以为我傻啊,猜的!你肯定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从实招来!”萧云瞧瞧陈霞,说:“这个王处长不是在市政府工作吗?我忽然记起我有个师兄,大学毕业之后就考在市政府办,他现在是处长了。我就让他问了问。没想到,还真问出事情来了,他说,这个王鹏从安县县委宣传部调到市政府办之后,出了点事情。”
陈霞奇怪地问道:“出了什么事?”萧云道:“据说他炒股亏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是跟人借的,现在他还不出来,有人已经闹到了市政府办去了,搞得领导很头疼,干脆对他下了命令,如果钱不还清,还有人来市政府办闹,让他就别去上班了。”
“真出了这种事情?”陈霞将信将疑,“可从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啊。”萧云笑着道:“人都是善于伪装的。他们在人前展现的越是光鲜亮丽,可能越是缺少什么。”陈霞不太理解萧云的意思,又道:“这么说,他非常缺钱,已经到了卖房子的地步?”
萧云点头道:“没错。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以二十万五千的低价处理掉房子的原因,再不处理掉,人家再找到市政府办去闹,就要把市政府办的面子都丢干净了!领导说不定就会直接叫他滚蛋。”
陈霞也没想到,那个衣冠楚楚、嘴上抹蜜的王处长,竟然背后是一个炒股亏空的人。但陈霞还是有些不安:“萧云,我们把价格压到了二十万五千,是不是有些趁火打劫的感觉?”
萧云看看陈霞,道:“假如他中午就过来签合同,我根本不会打电话给我市政府的师兄,那就会以二十八万成交。可他偏要在那里摆架子,故意拖时间让我们等,这就说明他人品有问题。所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希望他能从中吸取教训吧。”
陈霞又朝萧云看看,她忽然感觉今天的萧云,与以往有所不同了,现在的萧云似乎多了心机,也多了手段。但,她还是担心萧云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她就说:“以后,我们能不得罪像王处长那样的人,就尽量不得罪,毕竟人家在市里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工作上有交集,他要卡你、要打压你也很容易。”
萧云镇定地说:“陈霞,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主动得罪人,但别人不怕得罪你的时候,我们也不能怕得罪人,更不能委屈了自己。他在市里工作又如何,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到市里了呢,甚至到省里工作了呢?!”
陈霞一笑说:“你就吹吧,你现在还是一个乡镇干部,却说要到市里,到省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萧云却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只要我们敢想,或许就有实现的可能,最怕的是,我们缺乏想象力,没有想象力,那才是最可怕的。”
陈霞朝萧云瞧瞧,好一会儿说:“你说得越来越玄乎了。反正,我告诉你,最好不要出事,就好了。我希望我们俩今后的路,都能稳稳的,不要出什么意外。”
萧云和陈霞的第一套房子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镇党政办主任蔡少华下班回到家里,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少华,在哪里?”
蔡少华一看是市政府办的王鹏,就说:“王处长,你高升到市里,难得听到你的声音了嘛?!”王鹏道:“废话少说,今天郁闷死了,我就在县城,出来陪我喝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