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喝了酒,只好在平台上找代驾。以前姜柳芍特别缺钱的时候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代驾,后来物质上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学业上也忙了起来就没在继续下去,只是在酒吧兼职时遇到黎成毅的那么几次,她也会自告奋勇地帮他开车回去。
她那时候对黎成毅是真的特别特别上头。
黎成毅带她回了公寓。
姜柳芍说自己去学校旁边的酒店,结果最后被他七拐八拐带回了附近的一套名下的房产。
也是这套复式。
她也来过这里,还不止一次,只不过都在车库。
她那时候总会想,自己要多久才能租的起这里的房子,买的话根本就没有想过,偶尔也会想象过自己在里面的生活,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都市丽人那样,精致,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经济独立。
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住进去,甚至连大堂都没进去过,每次代驾完回家都愿意直接从车库里走上去,仅仅几次才会坐电梯进大堂。
大堂修的也是富丽堂皇,9米的挑空,硕大的水晶灯,第一次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总觉得和四星五星酒店大堂差不多。
她和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窗外都是熟悉的路景,第一次帮他开车还是在代驾平台上的巧合,巧就巧在那天她下班的时间正好对上他离开的时间,但那一天在酒吧兼职的过程中姜柳芍并没有碰到他,或者说碰到了也从来没注意过,只是她接单速度实在快的让人怀疑。
“你在这附近?”他问她。
“在附近一家酒吧打工。”她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您喝了酒吧,我就不开窗了,吹了风会更不舒服。您放心交给我,我做代驾三年了,都是五星好评。”
黎成毅没接话,回答她的是手机导航的提示音。
最后这条路她几乎熟悉的能够闭着眼睛开,知道怎么抄近道,怎么和他公寓小区的保安打交道,知道他的车位在哪里,如果左边有车如何倒车会更流畅,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车库出来能够正好赶上地铁。其实后来她已经不再在平台上接单了,一方面是助学贷款已经快要还完,二是有些时候开着别人的车子她总会恍惚地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真的属于这个大城市——她那在小县城驾校里学到的东西,油门,踩离合器,如今让她能够靠着这点东西挣一份钱,看着无数次路口的红绿灯的变化,看着夜晚灯光如昼的繁华cbd,车内有些淡的皮革味,她总会真的以为梦想会被实现的:在她前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小镇生活的回忆中,那些充斥着霉味的老旧家具,县城嘈杂聒噪的公交车,老师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学校门口挤满人的文具店,在这种时候她想象的画面便是眼前这般具体。如今她终于存在在这里,却清楚地明白被割裂开的感受。
黎成毅准备带她去了客房,她站在玄关没跟着,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离开。
“我回去住酒店,就不麻烦黎先生了。”她说。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黎成毅的脚步停下,他回头看着已经一半跨出门的姜柳芍,她的腿似乎还是软的,连关门的动作都很慢。
“你这样让我显得很混蛋。”
你不就是混蛋吗?她想,但她的手因为这句话顿住了,脑袋里很清醒地还在开玩笑:这句话不应该说出来。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不算混蛋。
她酒醒得一直都不算慢,现在被冷风一吹脑子里什么都想明白了。
没有男人会拒绝送上嘴边的肉,即使他不那么喜欢她,即使在他们滚到一起之前,他还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即使是一个被他羞辱过的女人,男人在那档子事上总不会拒绝,就算是黎成毅。
“这么晚了,地铁末班车已经过了。”
玄关落下一处阴影,她没抬起头,黎成毅的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黑色皮鞋擦的发亮,而另一边她的运动鞋的鞋头已经变得灰扑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