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的天衣无缝,自洽圆满,柳叙白心道,既说明了为何要急返昆仑,又讲清为何不踏足洛川,真是个谨慎的人,“听闻柳师弟又收了新弟子,是这位少年吗?”游青砚将注意力放到了沈凛身上。
“见过游师伯。”沈凛知趣的俯身行礼,他虽然第一眼就不大喜欢游青砚,但是师门规矩在此,该走的礼数还是做到。
“柳师弟当真是慧眼识英杰,这少年根骨奇佳,听说刚到九阙城就让青妙等人刮目相看,真是后生可畏啊。”游青砚双眼微眯,此言乍听之下并无异常,但是仔细想想,这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沈凛,既然提及了青妙,便说明他知道当初青妙被沈凛禁制所伤之事,明听是夸,暗思是讽。
柳叙白也感觉到了游青砚话里的火药味,马上挡在沈凛身前,微笑道:“沈凛年幼,怎受的起师兄这般赞誉,况且拜师之事也并非琅環一人定夺,还是师尊明眼才将此麒麟之才收入门下。”
柳叙白此话说的不卑不亢,适时将白玉京搬了出来,任由他游青砚再怎么想冷嘲热讽也不敢僭越犯上。
游青砚自知柳叙白有意袒护沈凛,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反而将话头转向了凌灵,“凌师妹终日操劳处理事务,不知道师兄可能帮上一二?”
柳叙白与宛郁蓝城对看一眼,二人立刻相互会意,游青砚这不是想替凌灵分忧,而是不满白玉京的安排,此言一出,这便是要夺权。
困中求解
“青砚师兄身体状况若是允许,灵儿自当将协理之权移交师兄。”
凌灵也听出了游青砚的意思,游青砚虽然许久不在九阙城,但是他的名望依旧不容小觑,毕竟仙洲盟会能亲自将消息递给他,就说明他的影响力断没有因为他的退隐而消失,更可能他在仙洲盟会内部还有其他势力支持,公然反对的话,恐怕仙洲盟会会插手介入,何况他本就是九阙城的首席大弟子,若是他想要参与九阙城内政,自己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能替凌师妹分忧,青砚义不容辞。”游青砚回答的极为爽快,语毕又轻咳了两下。
“青砚很久没有涉足内务,还得指望两位师弟多多帮衬。”
此话说的滴水不漏,寥寥几句,一边客套一边顺理成章的将权利揽入麾下,柳叙白心觉这个人手段高明,不愧是当年可以伴身于白玉京身旁的人,虽然他不知道游青砚现在功力还剩几成,但是光凭现在谋略的手腕,便可知他定非等闲之辈。
宛郁蓝城则丝毫不避讳对游青砚的反感,他本就是最讨厌这种应酬场合,何况游青砚还是个如此字斟句酌的人,这简直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没有像柳叙白一样应和游青砚的话语,转身便要从北寒殿离去,临走时他觉察到游青砚的目光正在转向沈凛,于是快步上前阻断了二人的视线交汇,然后对沈凛说道:“你,随我来。”
沈凛看了看柳叙白,柳叙白点头示意让他随行于宛郁蓝城,二人便前后脚的离开了气氛凝重的北寒殿,一出了大殿,宛郁蓝城便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然后抱怨道:“真是讨厌。”
“宛郁师叔唤我出来有何吩咐?”沈凛乖巧的站在一旁等候宛郁蓝城差遣,宛郁蓝城看着他那严肃的样子不由的发笑,简直和柳叙白是一模一样。
“能有什么事?你若跟在里面,难免会让游青砚刁难,我顺手替师兄解决个后顾之忧罢了。”
沈凛恍然大悟,从一开始游青砚就对自己颇有敌意,宛郁蓝城正是捕捉到了这一信息,为了不让柳叙白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他才刻意将自己带了出来。
正主一走,游青砚也就没有合适的时机向柳叙白询问过多关于沈凛的事情,若是背着当事人评头论足,那他游青砚刚刚树立起来的德高望重的形象就会瞬间崩塌。
“多谢师叔。”沈凛对宛郁蓝城的印象又提升了一个好感度,毕竟在他的心里,只要是为柳叙白着想的人必不是坏人。
何况他也察觉到,宛郁蓝城虽然日常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但是心思及其细腻,遇到正事的时候当断则断,既自我又自洒脱,从不在乎他人眼光,但沈凛还是有些担心宛郁蓝城的处境,便开口询问:“师叔你这个时候离开,不怕师伯多心吗?”
“不喜欢我的人大有人在,多他一个游青砚又有何妨,我平日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接受不了,那便憋着。”
宛郁蓝城对此丝毫不在意,“倒是你,被游青砚盯上定是讨不了好,还是想想怎么摆脱他的注视吧,省的到时候给柳师兄添堵。”
宛郁蓝城见沈凛沉思,闲来无事便将唤他一道走走散心,沈凛对天外天并不熟悉,所以只能跟在宛郁蓝城身后,宛郁蓝城似乎是刻意为之,将他带到了后山的松林之中。
参天松树银装素裹,地上棉厚的积雪层表明此地并不常有人往,宛郁蓝城见沈凛注意力分散,好像还在体悟刚才自己说的话,突然指间凝起一枚冰魄针,向他射去。
原本一直低头想事情的沈凛感觉耳边疾风驶过,他抬眼的瞬间,冰魄针已至眼前,他双眼猩红渐染,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将冰魄针逼停,沈凛看着突然对他出手宛郁蓝城,不知他意欲何为。
“果然,我就说游青砚怎么会这般关注你,你竟然真的是魔宗之人。”宛郁蓝城一句话,让沈凛立刻收了手,原本停滞的冰魄针擦着他的耳边飞了出去,钉在身后的树杆之上,振落满枝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