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白玉京交给他的卷轴,竟有些五味杂陈,他再次唤出扶光剑,足尖轻点便稳落于剑身之上,回清规峰的路上寒风呼啸,他却无心感知周遭的一切,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权宜之计
直到回到了清规峰,心不在焉的他才被羽浮声音唤回现世,“师尊,你要不要去看看沈凛啊,他不吃不喝的非要等你回来。”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住,柳叙白发愁,这孩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支开羽浮,自己则快步去往偏舍,生怕沈凛为了等他活活饿死。来到偏舍门口,却不见沈凛的身影,他四下寻找沈凛的踪迹,只见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他没有离开太久。
“琅環君。”身后一个轻灵的声音想起,柳叙白立刻循声而望,沈凛正提着一壶新烧开的热水站在他身后,柳叙白此番才算是认真看清了沈凛的模样。
“不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怕茶凉了,所以去要了些热水。”沈凛看着柳叙白怯生生的说道。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少年,没想到洗去一身污浊后身着道服的他竟如此养眼,与诸弟子一样的发型,长长的高马尾束在头顶,些许发丝垂坠于额前两鬓,但他这般束发却异常精神英气。
原本被血污遮盖的脸庞,此刻浣洗的格外干净,那面容之上仿佛笼着一层薄而透的光晕,鼻梁高挺,衬得眼眸格外深邃,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扇,柳叙白惊叹,这孩子原本竟生的这般好看。
柳叙白盯着沈凛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而且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他轻咳一声道:“听羽浮说你要见我?”
沈凛点头,他将水壶放在桌子上之后,指了指月御做的餐食,规规整整的放置在桌子中央,“我想等琅環君一起。”
原来是要等自己一起吃饭吗?柳叙白心里发笑,这才刚认识没多久,就把戒心放下,这孩子倒是淳朴的很。
柳叙白将食盒打开,原本早已应该冰冷的食物此时竟还尚有余温,显然是月御怕食物冷去,在食盒之上加了一道灵咒,令食物一直维持在适宜入口的温度。
虽然柳叙白早就不需以食物满足口腹之欲,但是沈凛苦等多时,他多少还是要考虑沈凛的心情。
“坐下吃吧,月御做的东西不知你是否爱吃,你且尝尝。”柳叙白夹了一块玉露糕放到他的餐盘内,沈凛显然早已饥肠辘辘,但是他依旧用筷子小心的夹起食物轻缓的放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并没有想象中的狼吞虎咽。
这孩子该不会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这仪态着实是优雅至极,但一想到玄度虽说他身上有被虐待的旧伤,便更加好奇,为什么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子会惨遭毒手?
柳叙白心中暗下决心,若有空闲,他定要再回一趟问天峰,去好好查查当时有什么遗漏。
待二人将食盒中的餐食吃尽,沈凛脸上终于也恢复了一些血色,月御的餐谱一向是因人而异,她应该是从羽浮处打探到沈凛的身体状况,所以在吃食中加入了一些药膳,有助于沈凛调养。
看着眼前精致的沈凛,柳叙白一时间竟不能将之前那个仓惶的少年联系到一起,当真是人靠衣装,他将原本在炉子上煨热得茶汤倒了一杯给沈凛,顺而问起了沈凛未来的打算。
沈凛眼眸低垂,有些丧气之意,他还能去哪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甚至一个人亲近熟知的人都没有,若是离开昆仑,想必也是漫无目的的四海为家吧。
柳叙白话虽如此,但他心知肚明,沈凛短时间是绝不可离开昆仑的,毕竟陆渊芜已经盯上了他,若是放任他下山,恐怕龙族众人在他离开九阙城的一瞬间就会将他斩杀,何况……他瞟了一眼方才从天外天带回来的卷轴。
他还得完成白玉京布置下来的任务。
“沈凛,我问你。”柳叙白突然也郑重其事起来,那语气简直如方才的白玉京如出一辙,沈凛乖巧的点头,等待着柳叙白接下来的问话。“你若无处可去,愿不愿意拜入九阙城?”
这决定当然不是柳叙白一人可定夺的,自然有白玉京授意,白玉京对沈凛似乎兴趣颇深,这个少年身上的迷局似乎令他很是着迷,再加上答应了陆渊芜,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决议。
柳叙白觉得,白玉京更像在与隐藏在沈凛身后的那个人对弈,二人落座于高台各执一子,端详俯瞰着全局的事态发展,而自己与沈凛便是那立于棋盘上的黑白云子,胜负全看执棋者要如何布局。
白玉京的决定很少出现误判,至少比自己要准确,所以柳叙白也没有深问其中的缘由,直接应下了他的安排。
反正这些年,他都有乖乖听白玉京的话,多听一次也无所谓。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沈凛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速度过快,身下的竹凳被撞到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沈凛心里当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念想,毕竟他身份敏感,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他一道,他不确定柳叙白会不会出言挽留,但他心里却是期待的,他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再加上他目睹了柳叙白是如何对待弟子的,他更是有些向往。
他看的出,柳叙白是真的关心那些弟子,之前的疑虑也在踏入冷凉阁之后烟消云散,
若是能与柳叙白这样会袒护关怀信任他的人一起生活,他自是求而不得,总好过四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