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千律针叶刑的行刑时间很长,只要他能一息尚存,就能等到蓝澈,他始终还是相信,蓝澈会出现。
融光灭魔阵蚕食着他体内的天魔力量,楚雁离没有任何的力气反抗,任由着针叶剑在他身上穿梭,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剑口,这曾是他与蓝澈交换的秘密,是自己将唯一可以破除天魔血脉的方法告诉蓝澈,他没想到,这竟成了今日他身死的前兆。
扶光剑横亘高空,周而往复的圈画着印诀,将他的记忆层层剥离,眼前闪回着他与蓝澈的初识相遇、谈笑对饮、抒情言志、携手而战、相惜相依,所有的美好好像是在嘲讽他现在的境遇,如果他不曾遇到蓝澈,就不会有今天。
他会来的,对吧。
楚雁离一遍一遍和自己确认着,他必须保持清醒,让自己不要失去意识,他不想相信蓝澈出卖他,也不想相信蓝澈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贯穿的身体的每一剑都伴随着行刑者的笑声,神域的人早就恨毒了魔宗,这一战又如此惨烈,所有的怨气都施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已无力去攥紧束缚自己的铁链,筋骨寸断血肉分离的声音他已经听的麻木,身体也只能由悬挂的铁链向上牵引着支撑,眩晕的感觉已经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他不会骗我的。
楚雁离再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必须相信蓝澈,不然他从前经历的一切还有现在的苦苦坚持,就都成了天大的笑话。他不知道那一次的针叶刑天罚司究竟施了多久,只是到耳边的声音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楚雁离双眼已无法见物,只能抬起头听着对方的问询。
“我……在等他。”
“别等了。”那声音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
“现在恐怕最想听到你死讯的,就是神君了吧,你若不死,他在神域便永远留有一道洗不净的污点。”
“污点……吗?”楚雁离喃喃低语道。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他可是神君,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神庭之中倾慕他的人何其之多,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声名狼藉的魔宗。”
“庭宣不会不要我的。”也许是身体疼痛加上此人的话语挑拨,楚雁离的心境终于还是崩塌了,他只能嘴硬着与对方争辩。
“他身边有陆竹笙、风知还这样的才俊之辈,若我是神君,当从他们中选一个便好,何苦与魔宗纠缠,败坏清誉,楚雁离啊,你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若不这般接近你,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弱点,神君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等了这么久,还看不清这一点吗?”
所以,一切都是谎言对吗?楚雁离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所以到头来,只有自己在犯傻吗?所以从一开始蓝澈接近自己,就是为了今日吗?
是啊,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会选自己呢,陆竹笙和风知还背后都有各族在支持,收任何一个于麾下都远比自己有用,他高估了自己在蓝澈心中的地位。
不过是一个利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否则,为什么让自己待在无极境却不来相见。
你骗我,蓝庭宣,你骗我!
楚雁离凄凉的笑了起来,眼角的血泪顺着脸上滑落,他做了这么多,蓝澈居然完全不曾在意,甚至可能在内心嘲笑他的痴傻。
错付了,终究还是错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而已,所有他认为的幸福也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手段,连自己这条性命,都成了蓝澈用来将功折罪的筹码,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重创魔宗,成就神域亘古不变高高在上的地位。
蓝澈,你当真心狠。
楚雁离失了活着信仰,身体的状况也越来越差,直到他听到施刑者喊出“三千六百剑终”的话语后,意识彻底瓦解消亡。
宿命无常
沈凛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说,柳叙白既然将他与神庭做了交易,为什么还要被处以极刑,不惜辗转逃到下界?虽说那场神魔之战,柳叙白下达了错误的指令,导致叶冰清和先锋军的死亡,但将自己抹杀就已经解除了神域最大的危机,神域众人虽说不一定对他马首是瞻,但总应网开一面,让他功过相抵,难道真的如柳叙白所说,还有一场没有发生的阴谋正在酝酿吗?
但柳叙白可能短时间之内都无法在与他探讨这个问题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就更别提让他用受过夹棍之刑的手提笔写字了。想到这里沈凛心中对商瓷和迟人枭的憎恶就又多了一分,他与柳叙白有恩怨不假,但是这件事只能他自己来做,旁人若是想插手,他定然是不许的。
这时,沈凛体内的灵心道骨突然又震颤了起来,他再一次的捂住心口,以前在神州从没有过类似的状态,今日为何会有这种情况?正当他还在调息的时候,将离从门外进来,一见沈凛的动作,马上走过来询问:“你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灵心道骨总有些异动,不知是什么情况。”沈凛一边按压着心口一边说道,将离看了他身旁的柳叙白便马上明白,应该是这灵心道骨与柳叙白之间深有羁绊,虽说已离开了他的身体,但距离过近之时,还是会有一些共频反应,柳叙白应该是有痛感袭来,所以才会引得灵心道骨不断回颤。
“可能是你有些劳累了吧,要不你去休息,我陪着琅環。”将离没办法开口告诉他缘由,只能找了个借口拉开二人距离,这样才能让沈凛好一些,不然以柳叙白现在这个样子,沈凛迟早被弄的心悸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