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这是怎么了?柳叙白一边尝试挣脱一边思考,他很快就觉察出来一定是沈凛神识空间禁制发生了变化,极有可能禁制崩塌导致的记忆浮动,沈凛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适的场景,现在的反应是对意识里那些不好回忆的反击。
要赶快叫醒他,不然真的要被他杀了,柳叙白挣扎着用手指从沈凛紧握的双手中扣出一丝空隙,借着这难得的时机,他出声呼唤,“咳……寒濯,醒醒!别陷在过去的回忆里。”
沈凛没有丝毫的反应,手不自觉的再次锁紧,柳叙白见此法无效,只得心一横,再这下去命都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手中又汇聚起一道灵力,灵力呈金白之色,与平时惯用的蓝色灵力截然不同。
柳叙白怕伤到沈凛,于是刻意避开了要害,一掌拍在沈凛的肩上,沈凛的手被灵力震的松开,重新可以呼吸的柳叙白肺内一下涌入了太多空气,不由得咳嗽起来。调息半晌,呼吸顺畅之后,但见一旁倒坐的沈凛没有反应,他马上过去查看,生怕刚才那一掌打的太狠。
沈凛双瞳无神,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任由柳叙白如何唤他,他都不应。柳叙白思索片刻,手呈双剑指之态,指间触及沈凛的前额,金白色的光束直射他的眉心。
空间内的沈凛,正陷于弱水牢中,常人若碰及弱水一分,便会被腐蚀的尸骨不剩,魔宗之人虽能抵抗弱水侵袭,但疼痛之感无法避免,此刻他的半个身子正浸润在弱水池中,阵阵的痛意席卷而来。
他逐渐想起,自己打出生以来,就未曾体验过一天活着的乐趣,从小被软禁在不见天日的幽明天竹林之内,黑袍人总是时不时的出现来督查自己是否有逾越之行。
他不可踏出幽明天,不可有任何喜好,亦不可忤逆黑衣人的任何命令,年纪尚小的他总是无法避免犯错,换来的便是一顿皮肉之苦,那时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从未见过光明,便不知自己身在阴狱。
直到他遇到一个误闯幽明天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黑袍人之外的人,那个孩子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将那个男孩藏起来偷偷救治,那个男孩很是感激,向他讲述了自己在外界的生活。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广袤,世间竟有这般多有趣之事,相比下自己的生活如同炼狱,男孩看出了他的心思,教他如何用笔墨绘制丹青,如何撰写文字,二人就这样生活了一段时日。
但是好景不长,男孩最终还是被黑袍人发现,当他兴致勃勃会到茅舍想将自己新画的化作拿给男孩看时,黑袍人毫不留情的告诉他,男孩已经被丢入山涧被魔物分食。
他不需要朋友,也没有朋友,并将那一片满是回忆的茅舍,付之一炬,他失去了唯一的朋友,那时他的心态出现了变化,他第一次知道恨是什么感觉。
离开了幽明天的他,被转移到了地宫之中,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中,他见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表面温柔,实则凶残无比,她总是换着借口折磨他,鞭笞、夹棍、竹签,这些卑劣的手段,他都一一体验过。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她要如此待他。那一次,女人说自己的玲珑匣被人动过,不分青红皂白便唤黑袍人来此惩戒于他,尽管他撕心裂肺说不是自己,还是被丢入了弱水牢中。
沈凛看着手边束缚自己的铁链,心中愤怒无比,为什么他不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人如此对待?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这时,那个女人来到了此处,沈凛抬头看着她,女子早没了平时的气度,衣衫凌乱不堪,仿佛刚被人蹂躏过一般,她不由分说的过来掐着沈凛的脖子,大喊咒骂:“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此刻的沈凛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他的体内迸发出一股陌生的力量,轻松挣断铁链,将女子制服在地,用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扼住她纤细的脖颈,眼神中禁是怨恨。
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要是没有你们,就好了。
沈凛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眼睛逐渐被赤红色覆盖,他疯狂的想要杀死眼前这个女人,似乎随着这个女人的死亡,他心中的不平便会被得以消散。
女子双眼翻白,嘴里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沈凛一用力将女子脖子掐断,看着女人断气,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感觉畅快,反而心中的怨念越来越强。
到这里他的记忆开始有了新的延展,但依旧存在断层,恍惚间,他记起,当初这个女人来弱水牢报复自己后,黑袍人将几近濒死的他丢回了地牢,那时他终于产生了想要逃走的想法。
他开始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以便自己抓住时机可以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去。但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去到那个女人房间,只记得自己确实触碰了玲珑匣,再然后……
就是那个雪夜,他在问天峰遇到了柳叙白。
场景转换,沈凛重新站在那个残破的雪庐旁,冷寂的寒风让他想起,第一次遇到柳叙白就是在此地。
琅環君,沈凛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这一刻,他极度渴望见到柳叙白,那个带他走出炼狱并且救赎他的人,但空旷的雪原上,风雪呼啸,周遭并没有柳叙白的身影。
恍惚间,他开始分不清,柳叙白将他救起,带他会九阙城,让他拜入自己门下,在清规峰的种种还有洛川之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