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和黎漠睡觉了,不在乎黎漠竟然上了他,却计较黎漠说的那句离开。黎漠说要离开他离开昱家,说得毫不犹豫态度坚决,似乎昨夜如果真遂了自己的意愿强上了黎漠,就真的两不相欠,昱昇不知道他执着黎漠什么,只是不想和他两不相欠。他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身边的人都像之前一样对他唯唯诺诺,为什么只有黎漠不一样了?为什么只有黎漠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温情的,同他说话不再是温柔的,赵管家不止一次同他说,要小心黎漠,黎漠对昱家的生意越来越上手,昱思惑对黎漠越来越信任。
“大少爷,我的小祖宗!这些都应该是你做的喂!黎漠是同你一起长大,但是他一旦翻脸,昱家的生意买卖都是他的了!”赵管家这样说的时候,昱昇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黎漠会离开他,他已经习惯了惹是生非之后去找黎漠摆平。
如果没有黎漠,他自己可以吗?
昱昇脑袋里面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狠狠地拍了一记水花。少年时期与青年时期交替的时刻,人总是莽撞而叛逆,自以为是且虚荣自大,昱昇愤恨地想,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黎漠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了?真的以为自己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了?自己也真是没有出息,被他胡乱的一吓,连后面都交了出去,黎漠爽快了拍屁股走人,他却忍着伤痛,自己憋屈地泡水。他想起闹肚子时候排出来的白色东西,满脸赤红,只从水桶里面站起来,大大咧咧甩了甩水珠,裹了衣服,起床了。
昱大少爷因为流连烟花地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被老爷打得好几日下不来床,(昱思惑打昱昇,黎漠拼死把他救出来了)今日终于出来了,下人们心里都对这位不远日后的主人感慨不已,心里盘算着昱家栽到昱昇手里可算是到了尽头。
昱昇起来后,房前屋后地转悠了几圈,也不见黎漠,他心知晓黎漠应该去铺子里面了,觉得有些失落,也有些坦然,他知道自己对黎漠有几分顾虑和非兄弟情义,却不想自己甘愿躺在他身下面了。昱昇心里盘算着同黎漠有了这一场倒也是好的,他日就算自己上回来,黎漠怕是也说不出两清了这种话。他走到前厅,突然看见上面供奉着母亲的牌位,突然心里酸了一记,虽然大太太卧床已久,昱昇同母亲的情意也远不如整日侍奉的昱愔深,但毕竟生身亲娘,这几日他先是大闹灵堂,又被父亲差点打死,又同黎漠有了肌肤之亲,浑浑噩噩的几日下来,精神竟然还没有垮塌,真是冷血得没心没肺。
他看着母亲的牌位,不自觉眼角发湿,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正在这时,赵管家从外面跑进来,瞧见他站在那里发呆,连忙说:“我的爷!怎么起了?快快回去躺着吧!”
昱昇瞧见来人是他,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低头微声道:“我来给我娘上柱香。”
赵管家哎呦一声:“我知道你孝敬,现在老爷子还在气头上,看见你不免又要动怒。你呀好生的去躺几天。我让月朗好好地照顾你。等老爷子消气了,你再起来。”
昱昇嘴唇动了动:“我爹……还不原谅我?”
赵管家推着他往屋里走:“这两天你三娘一直劝他,他也是因为你娘过世了,一时受的打击太大,成了成了,你快回去吧。”
昱昇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问了一声:“黎漠呢?”
赵管家不甚在意地说:“在铺子呢,一早上也没有吃饭就去了,老爷子这两天还说要是……”他突然煞了口,又说,“其实他为这个家倒也是尽心尽力的。”
昱昇闻言一愣,若是说这个家里谁对黎漠不满,那必定是赵管家。昱昇同黎漠关系恶化也要算上赵管家的七八分功劳,怎么今日好端端的改了口风。昱昇冷笑一声:“赵月朗呢?”
黎漠坐在店里发呆,来人也只由着几个伙计上去招呼,他这样发怔已经是一个上午,伙计只当他是家中夫人离世过于伤心劳顿了,黎漠茫然瞧着桌面,几乎将那里面木材的每一个细纹都看得通透,昨夜的一场情事,把他所有的想法打算都毁得一干二净,身体初次得到巨大满足的同时,心里头一片混沌,手指上依然留存着昱昇身体的温度,耳边似乎还在回绕着昱昇带着哭腔的喘息,他被搅合得头晕眼花,与昱昇怎的搅合到这般境界。
正在发怔,一个身影悄悄地走近他,突然将一个小柳筐放在他面前,黎漠吓了一跳,那篮子的主人却“咯咯咯”地笑起来,黎漠抬头瞧见了赵月朗,赵月朗眼神熠熠生辉,嘴角带着笑容:“黎大哥~”
黎漠勉强挤出笑意:“你怎么来了?”
赵月朗见他脸色深沉,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黎漠摇头:“无妨。”他知道赵月朗今日要贴身照顾昱昇,见她竟然擅自离开跑到铺面上来,脱口就要问昱昇怎样,又在话到口边的时候生生咽回去,昱昇这两个字如今说都说不出口,他张开嘴,却没有说一个字,又缓缓地闭紧了。
赵月朗把篮子掀开:“早上吃饭的时候不见你,我跟我爹说过了给你送点吃的。大少爷那边还睡着。”来昱家,赵月朗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她在家一向是当成小姐养,如今要屈居人下怎么甘心,更何况是伺候昱昇这样的冒尖狂妄的人,太太离世之后她也想回家去,却被父亲告知若是心仪黎漠,最好就在昱家做下去,黎漠虽然不姓昱,却也叫昱思惑一声爸爸,他的婚事,想来也不能潦草随意。赵月朗得讨得昱思惑的欢心才能有朝一日做他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