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天。予瑊看了看搴晫儿,将思绪拉回:“之后的一些时光,我有想起过我的生父,我也曾起意想再去看看镜仁。我想问一问他眼中的父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终究没去,没去的原因或许是我在准备登基典礼,无法抽空过去,也或许…是我有些抵触和他相见。”
“这也能理解。”
“臣宰们常常进言说君王要海纳百川,我甚至有时会反思我对镜仁的抵触,是否从侧面印证了我的胸襟还不够宽广?”迎天。予瑊说话时低头一笑,神情间多了些许的复杂与自嘲。
“当君王确实是要求高,担子重,不过也不要给自己过大压力。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每个人也都有他的容忍限度和自我调节时间。君王是你的身份,但你也只是一个人,并不是神。”
“嗯!”迎天。予瑊抬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有时甚至会羡慕一下镜仁。他虽然为所欲为,不服约束,但他却恣意洒脱,不用过多的在乎别人的感受。而我却常常紧绷着,负载着那么多人的诉求和希望,我也想尽可能的安抚好众人,而我有时候却不知如何更好的自处。”
“人对自我的认知和求索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可能需要时间来慢慢调节,或者在某个时间点以前纠结的事情就会豁然开朗了。”
“嗯,我也赞同能你的观点。”
“镜仁杀了那么多人,你和镜仁是有仇恨的。你有没有在某一刻确实想杀了镜仁。”
“应该没有。可能是因为一些道义吧!我没有办法对镜仁带着完全的恨意。有些隐藏的故事我也不方便细说。”
“嗯!好的。我尊重你的隐私。”
“我年幼时随着哥哥们打猎,那时候我发现很多猎物在坠入网罗和陷阱后,会比平常更加的暴躁。
其实,我看着镜仁不顾一切的咆哮,我知道他已经完全败了,他仅存的不甘,很像是被制服的困兽在利器面前不可复起的反抗。
我也知道,这世间的苦痛与惩治不只是死亡这一种。一个呼风唤雨的君王只能在落寞与卑耻中了却残生,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镜仁的结局,我想人生也是公平的。”
“人生是公平的。”搴晫儿低头沉默的笑了笑,又接着说:“予瑊,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回去,回去当一个好皇帝。”
“回去?我真的还能回去吗?”迎天。予瑊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希望中变得失望了吗?”
“嗯,或许吧。”迎天。予瑊有些沉默。
“如果你觉得灰心郁沉,你可以尝试着适当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不然的话容易憋出内伤。”
“…其实…人所仰慕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是无所不及的,我是君王,又能怎样,我身处此地却全然不知道未来的路途与方向。没有智慧者给我解答事物为何发生,我未来的人生又该如何。
我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遇到了很多陌生的事物和很多陌生的人。我在这个新世界显得非常格格不入。我想醒来,回到我所熟悉的世界中,然而我的努力却好像是一种徒劳。
就像在泥沼中挣扎的人,越想努力的挣脱困境就越绝望。
我也就此被困在一个地方了却残生了吗?我也是一个被利器伏捉的猎物吗?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瞬间就被吞噬了人生。
当事物越来越脱离我所能认知和掌控的范围,我的内心又感到低沉和茫然的时候,我就会对许多的陌生事物感到惊惶和错愕,心境就也会更加的颓靡。”
“予瑊,我想小羊已经吃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你跟着我就是了。”
搴晫儿说完话,便从小羊窝棚旁的仓库里搬出了一个折叠梯,带着迎天。予瑊绕到了自家院子里的大树后方。
搴晫儿曾听爷爷讲起她家院子里的大树大概生长了三四百年了。现在这棵大树的主杆要两三个人才能环抱起来。
“你会爬树吗?”搴晫儿边说着话,边打开了一个折叠梯放在大树旁。
“会。”
“嗯,不错!我们爬到那个树干上去吧!”
“好的!”
“树上还有一些挂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哦!”
“好的,应该没问题。”
不一会儿搴晫儿和迎天。予瑊就爬上了大树。
爬上大树后,迎天。予瑊和搴晫儿并排坐在一个粗树干上观赏着落日黄昏。
此时,夕阳前端的云朵透映着橘绯而明净的色彩。晚霞的余晖辽阔动人,天空薄蓝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