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站在院中挂刀守着,漫漫长夜,雪又逐渐大了起来,如鹅毛般在夜幕中落下。
梁昭衣衫本就单薄,此刻只觉得寒风渗透骨缝凉到心里。雪白了他肩头,睫毛发丝上都落满了一层。
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了,指节全白。而萧荧也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穿过人群直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瞬,他的唇动了动。
梁昭一身狼狈,双眼布满血丝,突然扬起手里的马鞭,“驾。”
马冲过人群来到高台之下,停住。
侍卫禁军的刀全部出了鞘,拦在他面前。
陈金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在他身后喊道:“梁昭!你要干什么?!”
梁昭的目光一直停在萧荧的脸上,并未回头看,他挑眉一哂:“看不出来吗?我来抢婚。”
禁军闻言大喝道:“保护娘娘!”
然而话音刚落,只见娘娘还好好的站在原地,而皇上却被拽上了马。
众人:“???”
马蹄踏过宫道,细雪飞溅。梁昭一手搂着萧荧,一手拿着绣球。如火的红色在,漫天风雪沉寂的夜色中,格外刺眼夺目。
“你要带我去哪?”
梁昭低下头,萧荧正偏头抬目看着他,黑发随着发带飞扬在空中。火红绣着龙纹的喜服称得他脸色格外苍白脆弱。
梁昭吐出两个字:“私奔。”
萧荧疲惫的笑了起来,抬手覆在了搂在他腰间的手上。
是温热,柔软的。
他数日未合眼,坐在宫灯下。浓墨般的夜覆盖着一切,他无比牵挂着远方的一个人。
夜已经很深了,宫中的长街上空无一人,马蹄在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很快又被重新覆盖。
梁昭看他笑,忍不住道:“皇上为什么始乱终弃?说好了跟我同生共死的,怎么转身就娶了别人?”
萧荧噙着笑,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懒懒道:“这是吃醋了?”
“是啊。”梁昭问他:“所以陛下准备怎么哄我?”
萧荧望着他,“皇后之位一直给你留着的,姜晚是老师的女儿。老师是为了我蒙冤而死的,他最后的心愿就是让我保住姜晚的命。”
“可她是罪臣之女,只有入宫成了皇族中人,方能让朝中大臣闭嘴。”
梁昭骤然停下,垂眸望了他片刻。
萧荧笑了起来,抬手摘了金冠,将身上华贵的喜袍脱下抛落在地。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红衣,他从袖口处掏出一卷文书放到梁昭的手中。
红纸上用金笔写着“婚书”二字跃然眼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百年琴瑟,荣谐伉俪。
此情不渝,永结同心。
谨以白头约,书此。
梁昭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我一早就写好了,想等你从西北回来就给你。”萧荧沙哑轻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成亲。待山河安定,我不当皇帝了,你也不做臣子,我们一起去看海晏河清。”
梁昭如同被钉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的下沉坠落感裹挟着酸涩,让他疯癫。
穷途末路缝柳暗花明,得以窥见天光。
萧荧跳下马背,在风雪中对着他伸出手,冷风入肺,唯有手心的传来炽热的温度。梁昭盯着他的背影,青丝和衣袍被风卷得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