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义官居三品,府上却由内而外透露着清贫,连个下人都看不见,房间里放一张床,一张桌子,除此以外便是堆了一墙的书和诗词文章。
跟着摄政王的那些官员,哪个过得不是挥金如土,醉生梦死的日子?
刑部的人便将此事上报。
萧荧翻着何忠义的那些诗词,处置旨意一直未下,只将人关在狱中。
“朕翻了往年的旧案,被角落里一张最不超眼的卷宗吸引就打开看了一眼,便命顾锦和曹玄文彻查。”萧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想到在朕眼皮底下还有这等偷梁换柱之事。
他起身走到台阶边站立,闷声笑了几下,“还是皇叔慧眼识珠,没有让贤才埋没。”
大臣面面相觑,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裴世文偷了何忠义的文章。
那时候,怕何忠义闹得太大,便象征性的敷衍一通。
不曾想,这次的彻查,得以让这桩旧案重见天日。
裴国公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不由踉跄几步,步伐不稳险些摔倒。
而此时裴世文也正在大殿上,听着这番言论脸越来越白。目光都聚集过来,他如芒刺在背。
裴国公撑着拐杖,缓缓走向他,“这是不是真的?”
裴世文的身子慢慢滑下,跌坐在地。这一刻心如死灰,根本不敢看面前的父亲。两滴清泪从眼眶中落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头承认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唏嘘。
怪不得自那次考试之后,裴世文就如昙花一现般,再也写不出那么精彩绝伦的文章了。难怪飞花令上为何那般支支吾吾作的那句词会惹得何忠义大打出手。
原来本就是偷的别人的。
那年何中义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前来赶考,当站在上京街道上的时候,身上的寒酸与这里显得格格不人。
他带着憧憬打量着夏国最繁华的都城,想着有一天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殿试结束后放榜的那天,他早早的站在街边等着贴榜的人,街上吵吵闹闹的人群一股脑的全往榜单那里挤。好不容易推搡着进了人群,在纸上面找着白己的名字,可从,仿佛都在无声嘲笑他异想天开。
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书读破也比不上这富贵高门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
他不敢回乡,他娘为了让他到上京来,卖了家里的犁地的牛作为盘缠。
他不能就这么回去,家里的人还要吃饭。于是又回到了那个暂住的地方,为了糊日,就寻了个跑堂的活计,每月挣着那两枚铜钱,蹉跎了近两年时光。
日复一日,逐渐磨灭了他的一腔热血,甚至有些开始麻木了起来。
端午佳节的那天,何忠义去三楼上等的厢房上菜。里面的姐儿素手执着酒杯,去敬席上坐着京中的权贵子弟。
就在他退出去的时候,裴世文喝得满脸通红,搂着身侧的女人,亲口说自己换了一个穷秀才的文章。
何忠义以为这是他醉话,但还是放在了心上。回家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托在赵府当差的典簿,这才知裴世文所言非虚。他跑遍所有能伸冤的地方,但没有银子打点人,更没有一个当国公的爹。有谁会相信,又有谁敢去查。
他被扔到街上,衣摆沾了灰,显得更加狼狈,与街边的乞丐也没有什么分别。听不见别人说的污言秽语,径自爬了起来。
冤情无门诉,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因为某个契机他成了摄政王府的门客。
后来入了朝堂才发现,揭开盛世的这层皮,鲜血淋漓,腐烂发臭。
何忠义一直认为,今日种种全是废物帝王的无能,才造就了混乱的朝堂。因为他的纵容,才让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去。
所以何忠义一直都很讨厌萧荧,以及那些清高自傲的朝中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