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言传了晚膳,帘子一动,几个小兵入内摆放吃食。桌上能入口的东西却只有那几片风干的牛肉和几片青菜叶子。
梁昭坐在下方挑着青菜叶子,一个士兵往这凑了过来给他倒酒,他没喝几口,其他座上的几个倒喝了不少,个个脸色通红、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梁昭听不懂他们的话,就那么坐着也不多插嘴,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喝成这样,怕是谈不成了。
陈礼突然面露嫌恶,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阴沉着脸坐在那。
账内一片喧嚣,梁昭压低声音问:“他们在说什么?”
陈礼道:“左不过是些污言秽语。”
“这些话听的不少了,怎么还这幅表情?”
“他们还说了凌风裳。”
“凌风裳?”梁昭问他:“说了什么?”
陈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别扭的,粗声粗气道:“他们都无耻。”
梁昭一脸的懵,律言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陈礼挪了挪座,凑到梁昭身旁低语:“凌风裳嫁过去不久,律古就暴毙了,她又很快嫁给了律言。可律言却只对外人说她病死了,实际带着她去、去那些手下的帐篷里夜夜笙歌……”
梁昭眉头紧皱,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烛火摇曳跃进梁昭的眼低,冷掉的番薯混合着酒的气味,令他有些反胃。帐内的笑声传到帐外,营地里的士兵懒散,这会儿连巡防的人都没有,天冷了,都在屋里睡觉。
陈属寻带着人无声无息的趴在草丛里,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紧盯着帐篷,问身旁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那人道:“绛珠姑娘刚送来了消息,让我们直接动手。可这梁兄弟还在里头呢……”
“这会儿他们都喝的差不多了,你带着老九他们动手,我去找梁兄弟。”陈属寻手落在了腰侧的刀把上。
“动手!”
随着一声高喝,藏在暗处的燕州军全部涌了出来。
没有巡防队的通报,营地内已经歇下的士兵被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进帐子的燕州士兵捅了个对穿。
火盆倒在地上点燃被褥地毯,白色的帐上溅满血迹,像是落在雪地里的残梅。
今夜的生意已经谈成了。
不是互利共赢,而是雍阳易主。
梁昭一开始是想好好跟律言谈的,后来萧荧送来了两封信,一封给陈属寻他们,一封给梁昭。
给梁昭的那封如意料之中的被律言手底下的人截获,那上头写的是让梁昭好好跟律言说说,放他们过雀谷。
而给陈属寻的则是让他们混入雍阳,时机一到就动手。
暴雨成瓢,一只苍白的手揭开了帘子,萧荧黑亮的眸望向前方。
将领们无声地站在他的马车旁,身后是黑压压连绵成片的士兵。
而宛京内此刻早已经乱起来了,北国的倾覆已经近在眼前了。
凌风裳被打得节节败退,连失数城,最后被逼得回了宛京的消息传来时,三省官员们从睡梦中被醒来,如同遭了晴天霹雳,匆匆披了件衣裳,来不及收拾便急忙动身奔赴宫中,此次战局比所有人预料得都要更加棘手。
人人皆是一脸的慌张,浑身都湿透的模样,指着同样狼狈的凌风裳不停质问着:“怎么会这样?你当初信誓旦旦说你能应付的了,如今怎么这么快就让人打到家门口来了?”
“我北国数百年王朝,就这么毁了吗?”
“够了!”凌风裳本就气愤,此刻还被这些大臣不断指责,她气的浑身发抖,坐在皇位上猩红着眼睛大喝道:“我找你们是来商议对策的,不是听你们哭丧的!宛京若破了,我们全都得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