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就听门外衙役来报,说隔壁的邻居家也出了事,听说大理寺的大人在这里查案,跑来报案了。凤随连忙让人进来。凶案现场不便让人随意出入,凤随就带着人从屋里迎了出来。不多时就见一位老仆被衙役引进了跨院,颤颤巍巍地朝着凤随跪下,口称大人,说自己家里也出了命案。他所说的就是左邻的桑宅。家中平时只有他们老夫妻看守院落,半月前主人安置了一位小娘子在内院里,又买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小丫鬟服侍她。今日一早,这老仆正在门口看顾家的热闹,就听内院里小丫鬟狼哭鬼嚎地跑了出来,说小娘子被人害死了。老仆夫妇俩原本就很少进内院,自从这位小娘子住进来,更是严守门户,有什么事儿都是老婆子进去找丫鬟传话,老婆子也没有亲眼见过这小娘子的面儿。于是,夫妻俩都有些傻眼。既然出了命案,凤随自然要带着人亲自去现场看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那老仆,“你家主人呢?”老仆夫妇俩都没见过内院的小娘子,如今死了人,自然要把主人喊过来辨认。老仆就苦着脸说家里人手不多,听说邻居家有公差在查案子,先跑过来报案,主家那边,打算报了案再过去请人。凤随见他上了年岁,又因为事出突然吓得够呛,也不想让他再来回跑了,就问清他主家是什么人,住在哪里,让衙役过去传话。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老仆所说的主家,是城里开纸坊的富户桑家。时下南地多用竹纸,北地多用桑皮纸。这桑家就是西京城里做纸画生意的最大的商户。他家的招牌就是桑皮纸,尤其是一等的桑皮纸,细韧莹白,隐含香气,很受文人雅士们的追捧。“桑家做纸是祖传的手艺,桑家的祖籍是在相州,到了现任当家人的祖爷爷一辈,举家迁来了西京。”陈原礼从接到顾娘子报案,就安排人手打听顾宅的左邻右舍,此刻便解说的十分从容,“桑家在十里镇、太平镇都有自己的作坊。城里也开着好几家铺子,安平街上最大的那家纸画铺子就是桑家的买卖。”司空也说:“昌平街上也有他家的两间铺子。”只不过昌平街附近住的都是平民,在那里开铺子走的也是平民路线,一二等的桑皮纸就比较少一些,多是三四等的书画纸和老百姓日常会用到的草纸。在司空的前世,桑皮纸被称为人类文明的活化石,是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它质地柔韧,吸水性强,且不易断裂。如果墨汁好,书写的文字千百年也不会褪色,更不会被虫蚀。乾隆时期有名的高丽纸,就是桑树皮制成的。不过以前的司空对于书法绘画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只知道这样一门传统的手工技艺快要失传了,心中觉得十分惋惜。直到重生于这个时代,在智云大师和其他师父们的指导下读书习字,这才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有了一定的了解。当然了,受经济条件的限制,一二等的桑皮纸,司空是用不起的,但只是普通的书写纸张,也已经让他有大开眼界之感——曾经的快要失传的艺术,在这个时代,也只是随处可见的日常用品。“他们家的纸做的不错,四等的书写纸也好用得很……”司空小声跟凤随嘀咕,“草纸也比别人家的更厚实柔韧。”凤随,“……”凤随就想起了他那个袖袋里随时揣着草纸的习惯了。司空注意到凤随颇为无语的表情,也想起了上次掏出草纸包裹碎银那件事,忍不住凑到近处悄悄问他,“不知大人可查出了那两块碎银子的来历?”凤随就觉得谈论草纸什么的会有些尴尬,但若是讨论案情,这就很正常了。他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对他说:“碎银子是福莲县主身边的丫鬟赏出去的。带走乔颖儿一事,本来就是她与乔晖两人合力而为。”司空点点头,暗想还好苏琳如今自由了。陈原礼见他们又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便咳嗽了两声,带了些警告意味儿的瞪了司空一眼:又随便插嘴,打断别人的叙述!司空不好意思的一笑,示意他继续说。陈原礼就问桑家的老仆,“桑家的宅子不是在安平街后面的青石巷吗?这里的宅子是谁的?”老仆忙说:“是二郎的。”陈原礼就对凤随说:“桑家两位郎君,桑大郎是桑掌柜的前妻所出,桑二郎是如今的桑娘子所出。听说两位郎君都已经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很是能干。”时间有限,陈原礼也只打听到了这么多消息。他以前也曾听别人影影绰绰的说过几句桑家的闲话,仿佛是两位郎君之间的关系不大融洽,不过这些都只是流言,真假不知,这个时候不适合讲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