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看了眼电梯面板,“跟你一样。”
棠景意收回手。
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隔绝了外面的噪音,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呜呜轻响。
顾云深看着面前反光的电梯门,突然开口问道:“会开车吗?”
棠景意一愣,借着电梯门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答道,“会。”
“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没有。”
顾云深说:“我有一份文件落在公寓里了,你如果没什么忙的话,就帮我回去取一下。”
“好,那您家里钥匙——”
此时电梯门打开,外面等着一堆人,棠景意来不及说完,赶紧先走了出去。又想起来自己不该知道顾云深的公寓在哪儿,又问:“还不知道您家里地址?”
顾云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车钥匙给你用,家里大门换了智能锁,你到了后发消息给我,我远程开门。”
然后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定位发给你。”
于是棠景意和顾云深扫上码加了好友,拿着他的车钥匙又下楼了。
顾云深的车在地下停车场有专用位,棠景意一下就找见了。是辆崭新的黑色商务奔驰,棠景意绕车一圈看了下,好像不是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开的那个。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按了下启动键,借着亮起的车内灯光,他看见了静静挂在车前的一串褐色的佛珠手串。
棠景意一顿,破碎的梦境碎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将它圈住。
这是他还和顾云深在一起的时候,陪外地朋友去庙里闲逛的时候顺手买来了给他的,上面刻了佛经,说是做法会的时候有加持过。但实际上只是一串普通的木头珠子,别说什么上好的沉香木和黄花梨,估计连檀香木都不是。就只在刚买来的头几个月能闻见檀香,没多久味道就散了。
顾云深没有信仰,他收的时候很高兴,但并不怎么戴。后来棠景意才知道他放在了办公室,放在了这个他每天花的时间比在家时还要久的地方。再后来他们一起出差,阮棠从他的行李箱里找自己的东西,又在夹层里看见了它。
只是一串成本几块钱的木头珠子,顾云深却一直都带在身边。
棠景意摩挲着光滑的佛珠,这手串显然是被人把玩过多年,上面刻着的佛经几乎都被磨平了,珠子的表面也失去了光泽,带着岁月的古朴痕迹,和他的主人一样变得灰扑扑的。
棠景意收回手,捻了捻指尖轻嗅,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
像这样的手串其实可以重新打磨上色,再浸上香味。但它的主人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保留了它最原本的模样。
棠景意垂下眼,默默叹了口气,看着后视镜倒车离开。
顾云深在几个常去的城市都有自己的公寓,棠景意到了地方后发微信给他,智能门锁咔哒一声打开,棠景意探头张望了下里面,倒是熟悉的布置。
他开门走了进去。
公寓不大,当初顾云深还在子公司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这处避开了顾青山耳目给他购置的公寓自然也不是什么豪华别墅大平层,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一百五十平小公寓。如今顾云深调去了总公司,应当是不在这儿长住了,然而摆设一切依旧,大抵是有保洁定期来打扫,干净得纤尘不染。
棠景意在顾云深指定的餐桌上找到了他的文件,估计是吃饭的时候看着就忘记拿走了。在文件的右上方,还摆着一只棕色表带的石英表,皮质的表带已经旧得泛了白,布满了因长久使用而带来的细小裂纹。
有些眼熟。
不仅梦里见过,现实里的两次碰面棠景意也见过顾云深戴着,这表旧得和顾总格格不入。
他拿起手表,手指绕过表盘在后盖上摸索了一下,触到了记忆中的那串刻字,棠&云。
这是当时他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后给顾云深买的生日礼物,这字也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现在再看,这刻字其实有点土,还有点俗,怪非主流的。
棠景意忍不住笑了下,这大概就是旧物的魅力吧。那些他原以为已经淡忘的过去就藏在这些旧物件里,看到一件就想起一些,就比如在去实习后才想起棠青工作的地方竟然就是他和顾云深当初在一起的子公司,继而想起他们曾一起走过无数次的下班回家路,想起原来这就是他们曾同居过的公寓。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如同拼图一般缓缓合并拼凑成型,倒是挺有些奇妙。
然而时光如流水,回忆也就只能是回忆,仅此而已了。
棠景意默默地将手表放回原位,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智能门锁再次咔哒一声合上,如今时兴的智慧家居系统在远程操控下熄灭了灯光,电力与燃气自动关闭,独留天花板角落处的家用监控器仍闪烁着红点,无声地运转着。
因为白天要上班,棠景意便把锻炼的时间改成了晚上的夜跑。傅初霁白天也在工作,有时还要带生病的妈妈去医院检查,他们联系得并不多,倒是晚上的锻炼时间重合了,有时就会开着健身的app一起记录夜跑时长,抽空聊上几句。
这天棠景意正在开会,顾云深要回总公司了,正在进行临走前的总结会议,布置下一阶段的任务。不过后面的事就和棠景意没什么关系了,等到年假结束后他再有一周就要返校,打算趁这周理一理毕业论文的开题,不回公司搬砖了。
棠景意正无聊得哈欠连天,忽然瞥见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亮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傅初霁打来的微信视频,不由一愣。傅初霁知道他在实习,都是发消息联系,连电话都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