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大雨磅礴,浓厚的云层盖住天日,天色昏昏沉沉不见丝毫生机,接连不断的急雨密密匝匝砸到地面。
“我可怜的郡主,修养这些时日,你身子好些了吗?”
李令则方才才勉强把药灌了下去,现下正懒懒斜在贵妃榻上听着外头的雨声,慢慢散着药劲,春寒露重,碧色的长袄衬得她整个人肤白如雪。
令则这厢听闻好友打趣,转头看向她。
来者果然是她自小长大的好友周静宁,周静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两三步上前拉住李令则的手问道:“我说你这病来的奇怪,怎的就一下子昏了过去?”
原来是三日前,两人共参宴会,还没来得及入场,李令则不知怎的昏了过去,一瞬间浑身上下滚烫无比,原本好好的人就还剩一口气喘息。
这病来的急促又古怪,任凭恭王爷、王妃找遍整个京城里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实在是走投无路之下,王妃只身去玄贞寺请了一道平安帖,听寺里方丈的方子,将其用草木灰熏了之后,挂在李令则榻前夜夜诵经。
说来也奇,这平安帖一来,倒是比什么药都管用。
待李令则苏醒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此刻李令则口中的苦药味尚未散去,听闻好友的询问,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到她做的梦里。
她在梦中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身体滚烫无法动弹,但脑子却冷静无比。
就仿佛走过了她的一生,再去细想时,经历的记忆又无处可寻。
而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对深邃的,浅绿色的眸。
真的是病糊涂了,不过是个梦而已。
李令则压下口中的苦涩,叹自己难得多愁善感。
她并不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怎么大病之后反倒想东想西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或许是这些日子太忙了吧。”李令则打趣道,“静娘,你我多日不见,你手腕上的红绳子倒是好看,哪来的?”
周静宁闻言坐到李令则身旁,举起手腕夸张道:“令娘,你是不是烧糊涂啦?这串红绳可是我们俩一同去请的,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这玩意儿。结果还是你强硬要求我戴的。你要不再喝几口药试试?怎么好端端的聪明人一生病就变傻了?”
周静宁手中的红绳绚烂夺目,李令则闻言下意识朝自己手腕看去。
果然同样也系着一根。
自己还真是生病生傻了。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整了一遍,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吗?”
李令则眉眼一转,芊芊玉指朝外头指去,往外赫然可见一株株娇艳欲滴的奇花:“当然了,你们尚书府难道没接到赏花宴的请帖吗?”
“赏花是赏花,哪有你这么大的规模啊,这跟你……”说到这里,周静宁才大梦初醒,“我说呢,这原来不仅仅是赏花,更应当是赏赏我们清河郡主?”
李令则芳年二八,正值婚嫁之年。只是她对对婚姻之事尚且懵懂,听周静宁说话不正经,面上不自觉泛起绯红,脸颊燥热。她斜了一眼周静宁,娇嗔道:
“就你嘴贫。我应当去给周尚书也建议建议,快些把你嫁出去。”
“如果我爹要把我嫁出去,那我肯定也大办赏花宴,看看有没有俊俏男儿。”
外头雨声逐渐变小,眼看着雨势渐缓,李令则起身推窗。
大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朵清新的味道。栽种在院子里的花朵和枝叶还滴着残留的水珠,大雨之后没有东倒西歪,反倒一派生机盎然。
见李令则起身,丫鬟抱琴及时送来了汤婆子给她捂着,两人转移到暖榻上盘腿相坐。
暖榻桌案上的雨前龙井已经泡好,龙井茶经过沸水腾煮,在白玉瓷杯里散发着微微的涩香,让人一闻就知道绝非凡品。
周静宁端起茶杯泯一口,絮絮说道:“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春闱已经落幕了。就在今日,前三甲名单已经出来了。”
“听你的语气,好像这名单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