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时候球员的转会就像旧社会女性嫁人一样,前面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新娘哭都哭过了,和父母朋友都告别完了,家里小驴都含泪亲了一圈saygoodbye了,行李收拾好了,花轿也上了,准备奔赴新家庭了,结果你一张嘴说哎,等下,你且下来,新郎官不给钱,咱们在家里再干一年活,明年再嫁吧。
球员实在是很难不着急。
而且在哈弗茨这个年纪,正是换大平台大合同的关键期,他既然狠下心要出国打拼了,那就不能纠结耽误。
皇马再好,不喜欢他也是无用。切尔西愿意一掷千金,把转会费跟到8000万欧,还增加浮动条款,愿意许诺首发位置,看起来是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样子。队里又都是年轻球员,机会无限,球迷们也欢迎他,不像皇马那种大球队看着就让人压力山大、人还没去美凌格就天天在网上发帖质疑他这种德国乡巴佬的身价是不是虚高,他的心就倒向切尔西了。
架不住球员自己的态度,再加上切尔西也不是缺钱的主,勒沃库森谈了一会儿,也就点头了。
这一桩重要转会的敲定让车西上下都眉开眼笑了——有强援愿意加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在转会窗振奋人心的。作为队长,沙德还十分有责任心地向着俱乐部要来了哈弗茨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短信说欢迎,得到了对方一个小驴幸福眯眼笑的表情包作为回复。
“哦。”芒特在沙德发消息时一直在附近若无其事地打转,转了三百圈,听到他的手机叮咚一声立刻佯装自然地俯身过来看,看到回复后喝了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松弛又自然,压抑住看到男朋友和别的小帅哥聊天的小小嫉妒,展现自己的友好:“他还挺可爱的。”
沙德慢吞吞掐灭了屏幕,闷闷地说:“你又喜欢他啦?”
芒特:……
“我没有。”他痛苦地讲:“我也没喜欢德克兰,真的。”
沙德谈都不要谈这个话,呼噜一下抱住枕头,赌气不理他。芒特赶紧过来给他捶捶腿
(),捏捏肩膀,跪在沙发旁边每日一崩溃地趴在他旁边撒娇:“那真的是意外,你打我,你骂我,你不要不理我——”
沙德也知道是意外,不然他就不是赌气,而是伤心地哭着和芒特分手让他和赖斯好去了。问题是就算是意外,看到男朋友在和裤子都没穿好的赖斯纠缠,那也还是太可怕、太具有冲击力了,能在一个鱼的脑子里都突破生物学的限制,不断回放!
沙德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生男友的气,还是在心里隐隐嫉妒芒特和赖斯关系好得毫无|界限,也许他们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的(…)虽然说起来太幼稚了,也很不应该,但沙德就是很嫉妒。他感觉自己是个第三者,不管现在和他们玩得再好,也不可能真的与他们多年积累的感情相比。
他根本就没法挤进芒特和赖斯的过往嘛!这让沙德真的好心碎,因为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们。
要是他小时候也有竹马就好了。
对恋人、对朋友的占有欲澎湃而失控,让沙德甚至会想象他们三个人密不可分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他想待在这中间,他想要也和他们一样界限不明。
他不喜欢嫉妒这种感觉,也不喜欢生出了嫉妒心的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陌生的感情,于是一生气就往各种地方一翻,脸鼓起来,当一条面包鱼。
芒特隐隐察觉到与其说是在吃他的醋,不如说沙德更介意的是赖斯,这让他最近也很难过。
看到赖斯喝了点酒去卫生间久久不出来,芒特担心他是吐了才去看的,谁知道……他明明才是更生气更心碎的那一个,却还是只能替对方隐瞒,不管怎么说,不想让他们三个连朋友都没得做。
沙德看到他们的“纠缠”,其实是他和赖斯刚打起来来着,但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于是就搁置在了这里。
他把头贴到沙德的肩膀上,想要自卑地提出分手,也想要哀求对方别和他分手,想要说出事实,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的爱让他没法和竹马决裂,但他的爱也让他没法成全对方。
“都是我不好。”最后他只是沙哑着嗓音这么说,像哭泣的小狗一样渴望得到主人的原谅:“别不理我,求你了,别不理我……”
沙德听不得他哭,很快就翻过身来。他们无措地亲吻,泪水好咸,他们……来缓解不安,脑子里想的却都是不在这儿的第三方。
愧疚、嫉妒和苦涩在回荡,一切都……直到天地倾颓。
沙德感觉自己分不清友情和恋情的界限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分清过,这让他被吓到了,因为此时抚摸着芒特的脸颊,他会产生以一种错觉,觉得如果是赖斯喜欢他也可以,如果他们和赖斯一起也可以——但这当然是不可以的事。他是不是谈恋爱谈得太轻率了,就是为了陪伴、为了朋友、为了逃离寂寞,为了被人喜欢,所以就和别人在一起呢。
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懂爱情,不懂该如何怦然心动,如何痴迷,如何非对方不可。他看着芒特的眼睛,意识到芒特爱他,他却没有同样地爱
对方——也许他付出了时间、精力和过家家的认真投入(),但他没有真的让心脏为了爱狂烈跳动。
可是他们的亲密关系的确是独一无二的、稳定的、为沙德提供着巨大能量的7[((),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一种爱,从这个角度讲,沙德又很爱芒特,爱到会为了他嫉妒愤怒,过了好久都不能好。他本能地吻吻对方的下巴,说我不生气了,真的。
正效力西汉姆联的赖斯其实也是兰帕德非常渴望带回来的球员,但赖斯这赛季正要接过西汉姆联的队长袖标,而且欧洲杯延期到明年夏天,一下子让他和芒特这个年纪的球员增加了参加正赛的可能性,这个赛季对他来说特别关键。
他需要足够的出场时间和表现来保证自己的国家队席位,切尔西能不能无条件信任他,给他机会,他不用问答案也是否。
而且原本情感上还有点牵挂与赌气,想要重回切尔西证明自己,证明多年前开除掉他的俱乐部错了,渴望回到“家”里来,渴望和芒特一起披上蓝色战袍,实现儿时的梦想,但现在他从感情上来说只想对蓝军退避三舍。
在沙德和芒特家里结束隔离回家后已经快一个月了,但他还在自闭中,头脑都不用具体回想发生了什么,只要稍微触及一点他就立刻想抱住枕头捂死自己。
可是捂住自己也只是会带他回到那个瞬息,回到看到沙德仰头……,回到他站在卫生间……。他幻想……他确实也偶尔碰到过对方,玩游戏时偶尔握过一瞬他的手腕,帮他调整手柄的方向。偶尔在一起洗完时触碰到手背,泡沫干涸在肌肤上。偶尔在看电影时被笑得东倒西歪的对方靠一下肩膀,偶尔在一起胜利时拥抱,偶尔在告别时被扶住手臂亲吻脸颊,晚风会把沙德身上淡淡的香气一直留在他身边。
在每一个没有过界的场合里,悸动不安,心跳苦涩着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