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元恕总算不再昏迷,但气色明显比之前差了很多。
这天一早,兰因见元恕睡醒,便把刚熬好的药端去给他。
刚进门,就见纪辰也来了。自己便在一旁等着,让他们母子先说话。
“圣上让我进宫,说是要询问中秋那日,郑国公主遇刺一事。”
许是事态紧急,兰因见纪辰直接说明来意,甚至没有询问元恕的伤情。
“这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圣上才问,母亲不觉得奇怪吗?”元恕觉得圣上的旨意来的蹊跷,想了想,又接着说。
“而且中秋那日,要害我的人是长孙煦。他一露面,就提及曾在江南道刺杀过我,若非做好了我必死的准备,他又怎会事先透底?”
“他做事向来不留后患,当日除我不成,必有后招。郑国公主是他的外甥女,焉知当日,到底是要刺杀郑国公主,还是要刺杀我?”
兰因见元恕分析完局面,又对纪辰说:“母亲,去不得!”
可是,天子旨意,岂能违抗?纪辰知道,元恕也知道。
“也许真的只是叫我去问问情况,之前也常让我进宫去陪后妃闲谈,这没什么。”纪辰怕元恕担忧会影响伤情,便安慰他,“快别多想,喝了药好好休息,说不定等你一觉睡醒,娘都回来了。”
元恕无奈,只能安排岳淮巳扮作小厮陪纪辰进宫,若有异常,随机应变。
一个年轻的内侍带着纪辰一人进了昭明殿的外间,不让随行人员进入,只留下一句“圣上让您在此等候”,便匆匆离去。
纪辰等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里间有人说话。
“陛下,耿酋到了。”
纪辰听出,这是秉笔太监陈荃的声音。
之后就有一人进来拜见圣上,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陈荃说的耿酋。
又听圣上问道:“元锡身体如何了?”
纪辰没想到他们说的是元锡,便有意细听起来。
只听耿酋连连请罪说:“陛下息怒,这毒酒被元锡之子元恕误喝了。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纪辰听到父子二人被下毒之事,心下着急,竟忘了思考此等秘辛又怎会轻易让自己“偶然听见”呢?
还未听到圣上决断,纪辰就听陈荃率先开口:“你个狗奴才,此等大事,为何私下隐瞒?莫非你想同那元锡一起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又听耿酋连连求饶:“掌印息怒,小人怕您追责,一时糊涂才……求您开恩呐!”
陈荃打断他的话:“糊涂东西,我等都是为陛下分忧,陛下仁慈,饶你一命,还不谢恩!”
耿酋这才言及圣上:“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片刻,纪辰才听圣上出言:“罢了,那元恕呢?如今怎样?”
之后又是耿酋的声音:“回陛下,元恕好像已经解了此毒,身体未有异常。”
圣上咳了几声后说:“这三年,元锡未有谋反之意,如今元恕亦身体无恙,此事便罢了。”
谁知又听陈荃开口:“陛下,这元氏父子早有不臣之心。这元恕又心狠手辣,在江南道解毒时查至秦淮阁,竟先斩后奏,未经允许,私下查抄。这秦淮阁好歹是官家场所,元恕这小子,明显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查抄之事,朕知道。他后来也上了折子,主要还是秦淮阁与江南道黜陟使勾结贪污,以及贿赂朝廷命官。”纪辰听见圣上出言“主持公道”。
“哎呦陛下,您可千万别被那小子蒙骗了!什么贪污贿赂,秦淮阁多年来可是本分经营,从未有纰漏,这明显是那元恕为了泄私愤,强加的罪名。”
“元恕在江南道任巡抚期间,就私德有亏,日日流连秦楼楚馆,府中更是妻妾成群,鲜少去道台衙门露面。”
“此人狼子野心,睚眦必报。因皇后娘娘不愿将郑国公主嫁于他,前些日子,他还趁着中秋灯会,寻衅长孙督公,致其重伤。”
纪辰听见陈荃在圣上面前颠倒黑白,真恨不得赏他几个耳光。
好在又听圣上反驳:“你之前不是说元锡与皇后欲意勾结吗?如今怎地又反目成仇了?”
“陛下,这不正是因为郑国公主吗?三四年前,元锡想与长孙家合作,并求娶郑国公主。可这郑国公主毕竟是您最疼爱的孩子,怎能嫁给元恕那个无名小儿?皇后心疼,便拒绝了。元锡见合作不成,才与长孙家反目成仇的。”
陈荃说完,纪辰没听见圣上说话,觉得应该是圣上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又听陈荃说:“陛下,元恕今日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明日说不定就敢造反。此子万万留不得啊!”
圣上便问:“那你说要如何?”
“陛下,依老奴愚见,可让耿酋先回到陇西军中,偷得兵符,假意造反。之后元锡那头,可让长孙督公出兵镇压;元恕这头,也可直接捉拿下狱,如此名正言顺,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