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不仅对女人薄情,对亲情也不怎么重视,所以心底隐隐有些怕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弑君夺位。宁言之若真这么干,那就真戳了今上的心窝子。可他若是任由“仇人”在眼前晃悠而不动手,那就不合他的性子了。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必定会不高兴,对于皇贵妃而言,也是怎么都不吃亏。宁言之看到李源颂之后,平白一股火气往上涌,使他看起来更不近人情、无理取闹了些。李源颂就听见宁言之说道:“只要不出现在本王面前,整个王府随你逛。”不敢当真的李源颂当即一个起落,避开了宁言之。宁言之没让严定楠看见李源颂,却将所有都告诉了他。不知道宁言之现在只顾着哄王妃的皇贵妃心情舒畅,说不准连午睡都能从梦里笑醒。此时的严定楠却是有些怅然。他搂着宁言之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宁言之的肩膀上,低声唤道:“王爷。”头一次被自家王妃主动亲近的宁言之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应道:“怎么了?”严定楠摇摇头,欢喜地弯了弯眼,什么感伤都烟消云散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还能抱着王爷,还能给他们的未来谋取一线生机。而且,王爷还这么体贴温柔,怎么也不亏了。至于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他不就是最大的变数吗?手足无措的宁言之缓过了神,双眼一亮。这可是严定楠主动亲近的他,不动手真是太亏了!严定楠放开宁言之,说道:“我去告诉春意和秋落,她们正巧还能回陶家一趟。”宁言之笑眯眯地将握成拳的双手笼在袖中,和颜悦色地说道:“去吧。”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延庆帝迁都为北京,人多称之为京城。京城离江南算不上近,更何况宁言之带的人还不少,等到了苏南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一路上所有随从以及唐嘉良和李源颂都看出来宁言之有多在乎严定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寸步不离了。苏州好山好水,宁言之长时间不来,听着方言有些费力,干脆什么都不说,带着更加听不懂的严定楠进了马车。因为京城是国都,说的大多都是通语。高官近臣不想自己一张口说的是方言,让皇上听不懂,也都学了通语。可地方官员大多说的还是方言。钱成挑了一匹快马,拿着拜帖率先去了陈家,余下的人就跟着马车慢慢地走。这次的马车不是在京城里不起眼的模样了,里面铺了一层地毯,放了矮榻,马车的一侧还可以拉下来当矮桌。静王爷就那么舒舒服服地跟他的王妃呆在马车里,等着钱成回来。虽说是母家,却更应该按规矩走。陈家一向低调,虽说做了国丈,也从未仗势欺人过。即便被皇上提了官品,也是按时点卯,下班就走,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宁言之以前以为他们是无心做官,现在才琢磨出来,可能早先即顾忌文家,又顾忌今上,更担心被人查出来与文家的关系,才如此作为。陈家的家主就是宁言之的外祖父,名叫陈高淼。对宁言之说不上多亲近,大约是因为与别的官员巴结的模样差距太远,才让他这么觉得。倒是外祖母每次见他都要念叨半晌,还为了能和他说话,专门学了通语。她人老,说出来的通语还是带着江南的韵味,与慧皇后标准的通语不一样。虽说听着还是有些费力,但宁言之却愿意坐下来陪她说话。严定楠原本有些紧张的,此刻见了文怀微,原本的紧张就去了一半。文怀微已经六十多岁了,总爱念叨小辈,旁人听腻了都躲着,宁言之来的次数少,也因为没人会这么跟他说话,听着很是新鲜,还给她泡了杯茶。严定楠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大多数姑娘们都看男妻不顺眼,他虽知道陈家的人对此没有异议,可还是很局促。直到用过了晚膳,宁言之和严定楠住在了客房里,他才算是放松下来。宁言之笑话他:“紧张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严定楠老老实实地答道:“不知道,就是紧张。”“唐嘉良饭后告诉我,秦淮歌姬都是夜间才会献艺的,咱们今晚去吧?”除了第三晚外,严定楠夜夜都为他温养经脉,现在经脉已经定型了,宁言之也能察觉到内力流转,忍不住就有些跃跃欲试。“不可。”严定楠无奈道:“王爷若是想练练身手,我可以陪王爷练剑。只是秦淮距离陈家距离不短,我怕王爷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