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季安搁下筷子,正襟危坐,“他们去东来顺吃涮肉,我给叫了三个代驾,剩下的交给老陈负责了,法务陈副主管。”
董事长笑了,眼纹堆起慈爱,面上却忽然挂出点神秘,“对了,平时有没有人八卦你们?”
叶季安一愣,他怀疑自己前一天体力消耗太大甚至影响到了脑子,于是出现了幻觉,却听梁逍有点急了,“爸!”
“我认真问呢,你们平时走得很近,也没有刻意遮掩吧,”董事长还是笑,“先说一下,我不反对办公室恋爱,咱们公司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规矩,两个小年轻互相看顺眼了,谈恋爱了,名正言顺,值得支持。我现在就是想听听,如果这事儿被同事知道了,板上钉钉的那种,你们俩准备怎么办。”
“我——”梁逍被打断了。
“小叶先说说。”董事长继续瞧着叶季安,目光明亮、和蔼,却又仿佛自带威压。
梁逍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出声,只是垂下眼睫,默默地看着叶季安放在自己腿边的手。
事实上,他也是想听的。
“我觉得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极大,就是同事们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叶季安寻常地说,“其实我想让他们快点发现,因为这种事其实挺不好主动提,如果在散会的时候,或者突然在办公室里吼一嗓子,大声宣布我和梁逍是情侣关系,总觉得有点太自我为中心了,人家个个都有事儿忙,就一定愿意听你私事吗?但如果有人问我,那就很好办了,承认就行,第二天全部门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看来你不怕背后被别人议论。”董事长拿指尖点了点桌面。
“议论没事,别骂就行,”叶季安有点不好意思,“骂了的话,我也忍不住得骂他,那以后如果一块干活,多尴尬啊。”
董事长哈哈大笑,又去看正在抿着嘴装严肃的梁逍,“轮到你喽,表个态。”
梁逍把话说得理所应当:“其实我很早就想借您大厦用一下,在灯效屏上打一行字,梁逍叶季安地久天长什么的。”
董事长瞪起眼睛,“不借!”
梁逍又问:“租行吗?”
董事长道:“外滩那个花旗大厦,我记得播放一天是八百块钱一平方,我那块至少得有一千平方,一天就是八十万,给你个亲情优惠,乘上三倍就算二百五十万吧,播放内容随意,效果有保证,就一点,不许刷我的卡。”
面对父亲如此一本正经的坑蒙拐骗,梁逍支起下巴,“哦,那我先预定上。”
董事长煞有介事地拿出小皮面本,一笔一划地备忘,“行,记着了。”
梁逍笑道:“您等着吧。”
叶季安憋笑憋得嗓子眼都疼了。
不知怎的,他真有种预感,自己某天会在上班前,在楼下环岛前的斑马线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某些惊人画面。
饭后董事长并没有要求两人陪他拼拼图,按他的话说是,这种特别好玩的,他就不想被别人打算思路,于是梁逍也没强求,他本就玩腻了这种东西,拉着叶季安满屋子乱转去了。那些过往的作品倒是得到了很好的展示,梁逍确实陪父亲一点一滴地拼出过不少世界名作,有专门的一个房间和一条走廊用来陈列,看到它们,他想不起自己当时的岁数,却偶尔能想起某个场景,是在北京的小院,还是纽约的客厅?一张张图画渐渐完整,从琐碎到完整,草坪或是地毯上落着阳光,他的父亲,时不时看他几眼,教他给碎片分类的道理,也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我爸喜欢在拼的时候和我谈人生,无论我在打游戏还是期末复习,他叫我拼图,我就得过去,我也会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梁逍看着那幅毕加索的自画像,眼角蓄起温柔,“刚才可能觉得谈够了,就不用了。”
“嗯,重点可能就是聊天,”叶季安若有所思,靠上他的肩膀,“拼图耗时间,能让你在他旁边老老实实多待一会儿,听听老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