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看了眼孩子便进入了全麻状态,沉沉地睡去。
呼吸机的声音加入了监护仪,一道工作起来。
檀卿在产妇全麻后便开始半放手给研究生,眼睛一直盯着,手上替他拉着拉钳。
周沫鲜少见到这般耐心的医生,肯这样带研究生。一般自己来会比研究生更快,研究生基本只负责打下手和收尾缝针,术中参与极少。
许是周沫递器材的手顿住,檀卿又重复了一遍:“六号三角针,不要可吸收缝线,就普通5号缝线。”
周沫抬眼,操作台前巡回王老师已经将线丢给她了。
她加快动作,赶紧穿针引线,持针器夹好递向他。
可他手悬在半空,没接。
她疑惑抬眼。
口罩遮了他大半张脸,一双眼睛映着无影灯的光,格外耀眼。
下一秒他接下,动作间轻轻向她倾斜,小声道:“别走神。”
声音低沉,带着颗粒感的震动。
周沫滞了呼吸,愣了一秒,再看向手术台,他已在指导研究生针法,亲手示范了一遍。
无影灯下,他修长的手指如蝴蝶翩翩震动,小小的幅度密密地针脚,飞速将那道生命的口子缝合,针线在他手中起舞,每一针每一结都完美极了,伤口缝了一半周沫便能看出技术含量,同之前看到的外科急诊的大老粗缝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他的缝合更像艺术品。
两个助手也看呆了,不敢接手缝合工作,直呼下次下次吧。
线没了,她将穿好的针线飞快递上。
交接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微微的笑,似是鼻腔出的一口气。
手上一空,她的心忽然悬起。
周沫耳边响起了王老师说的关于他的一则八卦——
檀卿是爷爷奶奶养大的,他从小没妈,老爸另娶,关系好像挺僵的,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便去美国呆了十几年,这次回来是因为他爸肺癌。没办法,就算不愿意又如何,中国人就是将孝道。
哦,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他爸前阵就住在胸外科,开刀轰动了医院,好多领导都去探病呢
檀卿的第一台手术结束时,到了中午的饭点,她拿着手术单给主刀医生签名,大拇指盖在自己的名字上。
欲盖弥彰。小家子气。
明明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就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名。
她掩耳盗铃,想把自己的妇科病一辈子烙在胡倾城的名字上。
可檀卿一眼就看到洗手护士的名字第一个字,一个撇露在了外头。
“胡”的左半边怎么也没有撇。
他手指碰碰她的大拇指,她压得更紧了,他轻笑,“干嘛不给看?”
“字丑。”她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