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爆炸的中心最近,几乎在同时就感受到了蒸汽剧烈燃烧炸裂的高温。我睁大了眼忘记做出反应,眼看着耀目的火光夹杂着白色雾气扑面而来就要将我吞没,后面猛然有人将我一把揽进怀中扑倒在地。
那个瞬间的视野中,是明亮到灼伤人眼的橙色光芒,灰白短发的青年站在走道尽头放声大笑:“哈哈其他的锅炉房也会在同时发生爆炸,这艘船完了!你们都完了!给温斯特陪葬吧哈哈哈……”
“轰——”
疯狂的笑声被海浪般汹涌的大火吞没,即使我窝在沢田怀里也依旧能嗅到异常刺鼻的焦味。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闷,我闭紧了双眼,下意识抓住离手边最近的东西。薄薄的衣料上带着残留的温度,透过它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好像就那么直接撞在我手上一般。
我不敢动,但身体还是开始在走道上滑动起来。随着火势逐渐凶猛,船身也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沢田一手抓着铁制栏杆一手更紧地将我揽进怀里,这才使得两人没有被甩到墙上。
我顺势看了眼下方的锅炉房,火势并没有得到控制,船员们似乎正在向外撤。我急忙抬头拉住沢田:“我们……”
下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明明一脸痛苦,却还勉强对我笑了一下:“我们得快点逃出去。”说话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下来,有一滴不偏不倚地打在我脸上,冰凉冰凉。
我颤抖着伸出手,却不知道要将手落在哪里才好,只能僵在半空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沢田顺势拉过那只手腕,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将我拉起带往前方的出口。可是他明明已经连站都站不直,我往他身后一看,才发现他背后的衣服几乎完全被烧破,焦黑的衬衫底下血肉模糊,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看不到。
我浑身都哆嗦起来。周围明明热得可怕,身上也在不断往外冒着汗,可这种颤抖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
沢田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拉着我的那只手,又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一瞬的空白,但很快又笑起来,皱着眉,笑得那么吃力:“我没事,先出去再说吧。”
鼻腔一酸,我立马咬紧嘴唇,使劲点了点头,一声不响地拉着他往门口跑。
后面的爆炸越发猛烈,眨眼间火光便吞没了整个锅炉房。我们奋力往前跑,火焰好像巨蛇的信子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我用力推开来时的大门将沢田往里一甩,自己也在随后跳进门内将门狠狠关上。
几乎能听见大火轰一声重重撞在铁门上,但总算是暂时躲过了。我松了口气,走上前扶住沢田。他的脸色被外面明亮的灯光一照显得越发苍白,我急忙搀着他往上跑,一路上横冲直撞,却没有遇到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さん!”
“潮さん!”
耳边冷不防传来的喊声吓得我一个激灵,好像出窍的灵魂突然回来了似的,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沢田纲吉微蹙着眉,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要紧张,我没事……从这里往前应该就是甲板了,没有走错。”他说着,呼出一口气,将重心稍微往我这边靠了靠,接着道,“潮さん的裙子干了吗?”
“啊?”我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自己,点点头,“干是干了……”话刚出口才意识到什么,我急忙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他,“那个……总之……是不是需要遮一下?”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是的,可以帮我穿上吗?”他闭了下眼,“稍微有些……没力气。”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气,颤抖着手帮他把外套穿好,又回到他身边。“那个……”我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如果走不动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用。”
他合上眼缓了一会,片刻后又睁开:“嗯,拜托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对他来说也能够如此重要。
当你走不动的时候,我可以成为你的拐杖;当你疲惫的时候,我可以成为你的微笑。
我如此盲目地跟随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的背影,妄想某一天可以站到你面前,让你也看看我。
我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回报的。
我搀着沢田走到甲板上,这时几乎船上所有的来客都已经站在了那里。
狱寺一见我们就要冲上来,但还是勉强掩饰着担忧的神色,装作镇定地快步走到沢田面前。“十代目,船只似乎发生了一点故障,你……”说着看我一眼,才继续望着沢田问道,“你们没事吧?”
山本在之后跟上来,脸上难得也带着几分凝重:“阿纲,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沢田摇摇头,露出和以往无异的笑容——至少在其他家族的人眼中看来是这样。他不动声色地扶着我肩头站直,稍微放低了声音,简单解释道:“稍微出了点意外,当时我们正好在出事的锅炉房那里。”
狱寺顿时皱紧了眉,不满地看我一眼,几乎不由分说地就从我手里将沢田接过去。身上压力瞬减,可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不见了一样,我低头看着自己手心,半晌才意识到现在不能干愣在这里。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抬头看向山本和狱寺,“白兰是怎么说的?”
狱寺依旧眉峰紧蹙,态度也不是很好:“不知道。那家伙不可能说出实情吧。不过……”
“据说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至少能够平安返回。”山本接上来,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末了安抚地笑道,“嘛,总之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担心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