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路,芸娘听那三位女香客说,这青浣观里的文财大仙,原本是居住在涵河水两岸的百姓在此立庙供奉,求大仙保佑着涵河水平安,不闹水患。所以,这位文财大仙就是这涵河的河神。后来有香客发现,这文财大仙有求必应,不论是求财还是求子,十分灵验。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前来进香祭拜的香客越来越多,青浣观的香火也越来越旺盛。甚至到后来,这涵河水两岸的居民不仅仅是来上香求大仙保佑风调雨顺,无灾无祸,而是纷纷改来求财生子。听至此,容成悬镜与林知未二人不禁相视。文财大仙?什么样的妖竟然胆敢自称是文财大仙?林知未来到避雷镇几年,一没听过涵河有河神,二没听过什么文财大仙,于是说道:“我在避雷镇待了也有好几年,倒是没听说涵河附近,还有这样一座青浣观。”林知未这一句恰巧戳中了芸娘的痛处,那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垂落不止。容成悬镜说道:“芸娘你莫要难过,请继续说下去。”林知未递了帕子给芸娘,芸娘拭了拭眼泪,这才继续往下说。她便学着那些香客一样,跪在了文财大仙的像前。她跪了好久,都没能说出心中的愿望,她想放弃,于是想对大仙说声抱歉,就在抬眸看向大仙的神像时,她忽然看到那神像的眼睛动了。紧接着,大仙洪厚的声音传来:“座下所跪何人?”芸娘害怕的望了望周围的人,周围的人毫无动静,一个个安然跪拜。那这大仙一定是在点化她吧,于是她立即恭敬地回道:“民女乃避雷镇周氏。”大仙又道:“有何所愿,尽管说来。”她想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愿望。大仙便道:“你的心意,本大仙已知晓。离开之后,定能实现。去吧。”芸娘有些诧异,她什么都没说,大仙如何能得知?她像一缕游魂一样离开大殿,就在下台阶时,突然脚底一空,腿脚一软,整个人便跌落下去。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好心地搀扶她。她本身瑟缩避让,当二人视线相撞,那人竟是李昌瑞。“芸娘?”此时,李昌瑞与在市集卖鸡时,穿着大相径庭,玉冠束发,身着玄色绣纹长衫,脚蹬祥云靴,整个一个翩翩俊俏郎君。芸娘一下子恍惚,失了神。李昌瑞扶起芸娘,速速避嫌远离。芸娘欠了欠身,道谢之后便转身离开,但是方才摔下石梯,脚踝肿得老高,膝盖也跌破,本就跛脚的她,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拐。李昌瑞不禁追上前询问:“芸娘,你没事吧?若是不嫌弃,我愿……”李昌瑞的话未说完,芸娘便摇了摇头拒绝。她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与任何一位男子搭话,昨日在菜市他便是这样搀扶了下她,回去她便被周显贵毒打。芸娘艰难地继续往观外走去,可不知怎的,明明来时路没这么长,她想要出观下山,却突然找不着路。她绕来绕去都找不着去涵河边的路,始终围绕着院墙打转。这时,空中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她的腿脚受了伤,只得转身回到观中暂时避雨。刚入观门,大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先前四处前来进香的香客都不见了,观中只剩下芸娘一人,她有些害怕。方才明明那么多香客,怎的突然都不见了?就连观中的小道士也不见了踪影。右手边有一间屋子,门开着,芸娘想都没想便跑进屋子里躲雨。这是观里的膳房,左边堆满了干柴,右边有一口煮菜烧饭的大铁锅。芸娘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屋外瓢泼大雨,忽然雨中出现一个人影,走近了,竟然又是李昌瑞。李昌瑞一身湿露露的跑进来,一见着芸娘,便激动地说道:“方才我见落雨,便想着你腿脚不便,怕雨天路滑……没想到你折返回来。看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李昌瑞关心的话语,令芸娘有了一丝暖意,但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她也只能隔着远远微微颔首,不敢过多搭话。随着时间流逝,这雨越下越大,一点儿要停的意思都没有。芸娘的脚肿得越来越高,她实在站不住了,便跌坐在稻草上。李昌瑞见她神色异样,便挨了过来。她下意识便将脚缩在裙下。这时,李昌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都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替她脱了鞋袜,然后从怀里取出药膏,敷在她脚踝肿痛之处。他的手掌使劲地替她按揉。他温暖的掌心透着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让芸娘有了一种奇怪酥麻的感觉,沿着她的脚踝到她的小腿,一直往上,直蹿进了她的心里。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只老鼠,吓得芸娘花容失色,本能就要站起身跑开,但是她却忘了自己腿脚不便,一下子便往前栽去。就在她要摔倒之时,李昌瑞又适时接住了她。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芸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温柔对待,周显贵带给她的,只有痛不欲生的摧残和虐打。她早就知道李昌瑞对她的心思,他和其他的男人也不同,他看她的眼神不会有令人不适的猥琐、冒犯和下流。方才他替她按揉脚踝的轻柔举动,已经让她心神恍惚。眼下,被他温暖的身体拥抱着,芸娘心神更乱了……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孤男寡女,情到浓时,就在个青浣观中的膳房里,芸娘和李昌瑞做出了有违伦常之事。这雨一下便是七天七夜,从来没有哪一场雨像这场雨一样,下了这么久。芸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七天十分短暂,是她这短短二十年岁月中,最幸福的七天。她甚至希望这雨一辈子都不要停。如果这是一场梦,也是一场美梦,她希望就这样在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白月悬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