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迟晚晚对他说:“不对啊,这不是去卧室的路,你带我去哪里呀?”江逾白说:“带你去洗脸。”“洗脸?”迟晚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很干净啊。”江逾白拉着她来到洗手间,逼她照镜子:“你自己看,你的鼻子上,嘴巴上都是奶油,脏死了。”迟晚晚舔了舔唇,眯着眼睛仔细瞧了一会儿,“脏吗?不脏啊。”她凑近,指给江逾白,“你看,很干净。”江逾白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洗一下脸。”江逾白闭了闭眼,用哄骗小孩似的口吻说:“聪明的晚晚一定知道怎么做。”“哦。”迟晚晚傻笑着,跌跌撞撞地走到盥洗池边,双手扶住池沿,“我当然会。”她抬手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来。她弯腰,将脸往下埋,掬一捧清水洗了洗脸。“干净了吧。”迟晚晚起身,得意地昂起脑袋。江逾白敷衍地“嗯”了声,递了个毛巾给她,“擦擦脸。”迟晚晚目光牢牢地锁在他身上,向前挪了一步,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天真无邪地笑着说:“聪明的晚晚不会,你来。”江逾白:“……”他低头,捏着毛巾一角细细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水渍。姜黄的暖光落在她脸上,给她整个人镀了层光晕。这还是江逾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少女的脸。她的皮肤白皙细腻,五官干净,长得端正,傻乎乎地笑着,娇俏可爱。好像一夕之间,她就长大了。好多记忆仿若昨日。五岁初见时,她还是一个小娃娃。小娃娃成天抱着汤锅问他饿不饿,他说不饿,她又问他冷不冷,他说不冷,她就问他困不困,他说不困,她就给他唱摇篮曲。他以前没少嫌弃她,觉得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跟屁虫,总喜欢粘着他。后来小姑娘日渐长大,认识了好多好多人。他发现,她对每个人都很好。那份美好,不单单是给他的。“江逾白,你在想什么?”迟晚晚拍了拍他的脸,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瞬间印在江逾白的脸上。他瞥到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说:“不早了,你回房间去睡吧。”迟晚晚点点头,模样甚是乖巧,“好呀好呀,你扶着我点,我走不稳。”江逾白扶着她,出洗手间的时候顺手关了灯。走廊的白炽灯亮着,灯光明亮,衬得少女的脸颊愈发地红。“迟晚晚,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迟晚晚掰起手指数了数,随后抬手亮出五根手指。“五、五瓶。”她拍拍胸脯,道,“我厉害吧。”江逾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违心道:“厉害。”“以后不许再喝了。”“哦。”迟晚晚应了声,自顾自说起来,“欸,江逾白,我跟你讲啊,孟子玉说你不是人。”听到这话,江逾白的后背僵了僵。他心想不可能啊,孟子玉不可能发现他是死神,他掩饰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暴露呢?绝不可能。正当他在嗓子眼吊了一口气的时候,迟晚晚开口了:“她说,你是我的守护神。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帮我遮风挡雨,就像……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一样。”江逾白松了一口气,头一遭被人这么夸,难免有些欣喜,“她还挺会说话。”“那当然了。”迟晚晚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聪明的晚晚,朋友也都特别聪明。”江逾白笑了笑,静静地看着撒酒疯的迟晚晚,忽然觉得这样的她还有点可爱。两个人以龟速前进,一段不长的路走了好半天。终于扶她走到她的卧室,江逾白准备离开时,被她扯住了衣袖。“怎么了?”他问。少女捏着拳头,缓缓松开,拍拍自己的脸颊,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睁着眼睛看他,睫毛卷翘,每眨一次牵动一下他的呼吸。“你有话对我说?”“嗯。”迟晚晚重重地点点头,蓄了点气势,对他说,“江逾白,我今天十八岁了,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啦。以后,由我来守护你。我来当你的神,好不好?”江逾白默默地看着迟晚晚,所有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迟晚晚居然会对他说这些话。人类有句俗语叫“酒后吐真言”。这是……她的真心话吗?破天荒的头一遭,着实新鲜。江逾白有些无所适从。自己守护了十三年的小姑娘,突然说要守护他。饶是再怎么硬的心,都要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