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靠近北山墙的一张破床上,有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似乎很冷。阵阵的咳嗽声听着快把肺都咳出来了,随着震颤,那露着黑色棉花的被子竟像是有一层轻微的波浪在翻滚。“小姐,千植堂的张先生说了,你这病啊,得用甘草勤洗着澡,才能治好。”站在床边一个嬷嬷样的仆人微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出现在如此破败的屋内,实在有些不大协调。“冷…冷…”被子里那个人微弱的声音钻入仆人耳中。“没事小姐,忍忍就好了,我让两个丫鬟抬你过去,你不知道,那西厢房的浴池四季如春,洗一次保证你的病好一大半。”虽然她脸上悄悄挂上了一丝不耐烦,但这个叫王嬷嬷的依然在强忍着。“咳咳…”“来人,抬六小姐去西厢房浴池。”随后被中之人被牢牢裹住,两个腰粗腿壮的丫鬟似拎起一捆稻草一样重重的往肩上一放,扛着就走,虽动作粗鲁但无人言语。到那后把被子往地上一放,扯开后扶起了一个披头散发、面如死灰的年轻女子,一身灰黑的睡衣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浑身在散发着腥臭味。“小姐坐好了,老奴给你更衣。”随后王嬷嬷稍带嫌弃的解开了睡衣的系带,褪下了那身肮脏的睡衣后露出了蜡黄的皮肤。“哎呀,小姐,你脖下后背上怎么红了那么一大块呢。”老奴一脸的惊讶,只是看起来脸上还有一丝紧张之感。“该死的丫头,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竟把小姐摔成这样。来来来,让老奴赶紧把血迹擦掉附上些田七就好了。”随后王嬷嬷赶紧用手帕沾了些水,向背上那片红色用力揉搓。“咳咳…”这位六小姐一阵咳嗽涌上,震得全身几乎寸裂。不知过了过久也不见那片“血色”被擦掉,随后王嬷嬷看看四周,趁人不备拿出一个红色小瓶,倒出一点粉末涂在了手帕上,后又用力揉搓那块红色依然不见退去。“嬷嬷…我冷…”那位病重的女子终于有些恼了。“好了好了,小姐,哦,”王嬷嬷做拍头状,“原来你这不是摔的,是胎记,瞧我这脑子,当初你出生时背上就有这么一块胎记,我怎么给忘了呢,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接着她吩咐道:“你们两个过来服侍小姐沐浴,我去让灶堂把火烧热些,别冻着小姐。”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笑从蓬头垢面女子的嘴边涌上,但很快就消失了。王嬷嬷走出浴室后径直来到正堂的客厅中。“老爷,验过了,她背上的的确是胎记,不是染出来的。”“你可用了千植堂给配的药粉擦拭过。”沈书城连忙焦急的问道。“试了试了,我都把那块皮都快搓下来了,都没见胎记有任何脱落。”王嬷嬷负手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着。“兰露从娘胎里后背上就有一片胎记,看来是冤枉她了。”沈书城低语道。此时站在一旁的管家沈腹开始有些不自然了。“沈腹,你可知罪。”沈书城一脸严肃的瞪着这个管家。“老爷,我也是听郭凉大将军说的,他说咱们府里的六小姐一定是假的,真的六小姐在外面借助千植堂创建了一个千植帮的帮派来对抗朝廷…”“一派胡言,学问不怎么样倒是挺会搬弄是非,别看我平时不大在意六儿,你们就敢欺辱她,今后再敢嚼舌根子,定会逐出书院。”随后沈书城一甩手,向卧室走去。此时的沈兰露也沐浴完毕,自己向那间陋室独自走去。微风轻轻掀起一段袖口,露出一截白皙似藕的手臂,那用姜汁涂上的蜡黄早就留在了浴室的水池里。此时她身披一件粉色长裙,身材玲珑有致,艳丽又不失秀雅。顾盼回眸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两只晶莹如玉的大眼睛如一泓清水,那娇美的面容如新月生晕、似花树染雪。周身环绕的雨丝如烟似雾,远远望去,当非尘世中人,美艳不可方物。如此的美人胚子只是要经常男儿装扮游走江湖,遂掩盖了那惊世容颜。“经过一夜的奔波,洗洗澡还真是舒服。”沈兰露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行走在书院的路上低声说道。“看来是暂时过关了,不过最近得消停些了,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装病的事情。”随后几天沈兰露没敢再找个丫头冒充自己,而是老老实实的在那破屋中装了几天的病,直到关于天煞帮的消息传来。天煞帮,江湖上非常神秘、邪恶而又古老的帮派,几百年来没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他们在哪里出没,吃什么东西,至今唯一确定的是他们的独门兵器是柳叶飞刀。有的人说他们只吃不满三岁的婴儿,曾有人见过他们嗤啦一声把婴儿扯成两半大快朵颐;有的人说他们睡在青衣江底,有一次一只渔船放网时捞上来一个活人,据此人交代他是天煞帮的。只要有人想要办什么事,无论是杀人还是抢劫,只要把银子和要求放在州里的城隍庙里,三日之内必能办到。不过不知为什么自从现任楚皇登基,就很少听说这个帮派的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