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夫不明白,“你都看不见了,还老往外面跑什么。”
“约你吃酒不好么?”白墨存笑了笑,收回目光,耳朵里却听着街上的各种声音。
焦大夫往外看去,远远瞧见开封衙门拿了人,正从街头走来。
躲藏几日的朱长安,本想偷偷出城去,却还是被衙门的人逮住,硬是上了枷锁带回来。朱长安高声叫喊:“放开我,你们都这些杂碎,知道我爹是谁么?知道我叔父是谁么?知道我大哥是谁么?”
朱家的官位,算不得高,三品权尚书上边,不还有一位正尚书么?
可朱家子弟出息,家中几个男子,几乎都是身居要职的官员。光是这份差别,就已经足够别人高看朱长安一眼。
往日他在开封城里,就算不是人上人,下面这些小差役,瞧见他也得赔笑脸。
可如今,这些狗奴才,竟然如驱赶野狗一样驱赶他,朱长安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狼狈,被这样多的人瞧见他的狼狈,无异于扒光他游街示众,少年人面子薄,他又向来傲慢,如何受得住这份气,嘴里自然各种脏话,张嘴就来。
白墨存看着朱长安被人拖走,甚至被人丢烂菜叶子,忽然手里的茶水洒了出去,正好泼在朱长安身上,热水让他惨叫,骂骂咧咧,衙役瞧见他这模样,只觉得解气,根本不会帮着追究。
焦大夫惊讶:“真是没看出来,这位寇推官如此狠辣,竟然让他当众受辱,他还没被定罪吧?”
正常来说,被抓捕来的嫌犯,哪里会招惹这么多人围观,毕竟不是定罪斩首。
可这几日开封府闹的厉害,人们甚至忘记了僵尸吃人的事儿,都在议论朱家书香门第,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歹毒的畜牲。
光是人言,就已经给他们定罪。
“他疼爱侄女,如今要报仇却势单力薄,自然要借助舆论的力量。朱长安愚笨,被人糊弄几句,就以为只要逃之夭夭,便没人能把他如何,不曾想这样的举动,甚至不用衙门判决,他就已经戴上畏罪潜逃的帽子。”
“那还不是你小子阴损,你是怎么说动他身边的人,鼓动他逃命的?”
白墨存看着人走远,渐渐收回视线,“我哪里需要做什么,朱长安性子顽劣,自私歹毒,对待下人从来是非打即骂。我只要让人稍微点拨一下,他们就知道如何报复回去。”
焦大夫点头,下人也是人,被逼到狠了,如何不会反抗发泄怒气?他们不也是如此,才聚拢在一道么?
“那老胡何时能出来?”
白墨存想了想,道:“等有人找上你的时候,他就能出来了。”
焦大夫心里一堵,紧张的问:“他们要是对我用刑,我招架不住全交代了,怎么办?”
白墨存微笑:“那也要有证据,他们才能信不是?”
焦大夫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子一日比一日阴损。他又吃了一口酒,双眸忽然定住:“你看那个女娘,是不是柳娘子?”
他焦急的往窗边靠过去,却瞧见那女娘转弯消失在路口。他二话不说冲出去,全然忘记白墨存的存在一般。
白墨存握紧手里的茶盏,许久才压抑住内心探究的欲望。焦大夫跑出去,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柳依尘的身影。他忍不住逮住卖蜜饯的摊贩,问他刚才可瞧见在这买蜜饯的女娘,长什么模样。
小贩眼神古怪,冷冷道:“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哪里是什么小女娘,分明是个心肠歹毒的老寡妇。”
他嫌弃鄙夷的眼神,焦大夫以为他误会自己,正要解释,就看见旁边摊子上卖糖水的大娘,正恨恨瞪着小贩。
小贩刚才的形容,与这位大娘,好像如出一辙。
“你这皮干肉扁的小王八,说谁是老婆子。别以为老娘没发现,你这摊子占了我一分地。”
“还一分地,你怎么不说百亩良田,我在这摆摊也是交过银钱的,你抢了我的摊位不说,还想挤兑我,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这死婆娘。”
二人越说越激动,当街对骂起来,焦大夫没寻到人,看着二人相互喷口水,深感无力,无奈的回到酒楼。
白墨存还在那儿品茶,焦大夫叹息:“我刚才真看见了,你怎么一点不好奇?”
白墨存淡定道放下茶盏,“我一个瞎子,就算她活着站我我眼前,我也不认得。倒是你,我听见你跑出去,还以为你想赖账,让我买单。”
焦大夫不乐意了:“什么,这酒难道不是你请我么?”
“你喝多了,我何时说过请你。”
“你开口邀请我来喝酒,不就是你付账的意思?”这点钱还要他算计,抠门到极点了这是。
白墨存很无耻道:“我就说你记错了,我说请你来看热闹,没说请你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