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问:“这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得罪了总府官员?”
若非如此,为什么要将贺兰筠的死推在他的身上。
“我与贺兰筠的死确实没关系,但与闻人政的事情有关联。”
“那你倒是说啊!”伯景郁听他说话都觉得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没把话说清楚。
林玉郎:“事情得从闻人政强抢民女一案说起,现在众所周知的故事是那女子受他欺辱后回家自尽,留下一封书信诉说自己的冤屈,她的家人想为她讨回公道,闻人政派人与他家协商,想要出钱消灾,而后或许是没谈拢,回去后就派人杀了女子一家六口,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了个干净,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闻人政派人杀了女子一家六口,但百姓和官员们都这么认为,因证据不足,他的罪名只有奸污民女这一项。”
依照律法,奸污他人者死,官员犯法,罪加一等。
“我也是后来听人议论,这才将事情联系起来,我曾受组织的指使在同一个村子杀过一家六口,而传言的描述和作案的手法,与我当初杀掉的一家六口对得上。”
伯景郁有些惊讶,没想到后面还能牵扯出一家六口的性命。
“你怎知花钱让你杀人的不是闻人政?”
“因为他穷。”
伯景郁:“……”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玉郎道:“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就是闻人政,但我们这个组织杀一人二百两,虽贵,但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因此口碑很好,六人需要一千二百两,闻人政独居在县衙,无父母无妻妾无子女,他是个穷苦的书生,是个弃婴,生长于寺庙,因头脑聪慧被去寺庙礼佛的通判夫人看中,资助他读书考取功名,上京赴考的钱都是和通判夫人借的,而这通判姓贺兰,他们的儿子就是与闻人政一同入仕为官的贺兰筠。闻人政为官不过一年出头,一个县级的司户,从八品的小官员,即便西府富裕,年俸70石,折算现银也不过四十七两,这一千二百两他根本出不起。”
伯景郁不知这闻人政竟有如此这般的凄苦的身世,想到自己在客栈与他一面之缘,心中有些不舒服。
“有无可能是通判一家借钱给他?”
林玉郎摇头:“这贺兰通判与夫人信佛,为人良善,霖开县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是他们的善堂在养着,贺兰通判几年都不曾给自己做上一身新衣服,朝廷给他的俸禄他都拿来贴补孤儿了,通判夫人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就是寺庙送给她的玉佛了。”
若是真如林玉郎所说,那这闻人政确实掏不起这个钱。
伯景郁继续问:“那这闻人政为官人品如何?”
林玉郎:“据我的调查,他去过的乡里,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有不少人上总府去为他喊冤,都被拦了回来。”
伯景郁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你是个杀手,任务也完成了,为什么你会牵连进贺兰筠的死?”
林玉郎想到贺兰筠,叹了口气:“贺兰筠为闻人政奔走鸣冤,我调查了闻人政的事情后,觉得他确实是个好官,不想他受了冤枉,主动去和贺兰筠坦白了被闻人政奸污的女子一家六口是我灭口的,却不承想因此害死了他,自己也被追杀,他们将贺兰筠的死扣在我的头上,给我安了一个杀害朝廷命官的大帽子,不惜动用整个中州的力量抓捕我,海捕文书上写的是要活捉,实际上他们是要对我灭口,三个月前我逃至此处,原是想去霖开县找贺兰通判一家,奈何受伤太重,失足滚落山崖,被月娘救起。”
说到此,林玉郎看向苏月娘,“若非月娘,我已经命丧黄泉,做那山野间飘荡的孤魂野鬼,月娘认出了我,但她没有和官府举报我拿我换银两,后来我知道她救我实际是想以私藏罪犯的罪名让她家人为她陪葬,她家人逼她嫁给六旬的老汉,我想帮她杀了他们让她得以解脱,她没同意。”
庭渊从头听完,对闻人政的案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丁娇儿,要把她的尸体扔进农神鼎里?”
林玉郎:“我想带月娘逃跑,没有钱财,才计划了这一切,丁娇儿的尸体被扔在农神鼎里,尸体被发现得到中午,这个时间,足够我们逃出城,拿着丁娇儿的首饰逃去西州,若能顺利抵达西州,我们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庭渊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丁娇儿实在是太无辜了,从一开始在他们的计划里,丁娇儿就是要死的,文浩不杀丁娇儿,林玉郎也会来杀她。
“你把钱财藏哪里了?”
林玉郎:“还在徐府,只是不在后院的井中,而是在后院那棵槐树上的树洞里。”
作为一名杀手,他要保持警觉,因此他经常上树,在高处能够看到整个徐府内部的情况,也不容易暴露自己,偶然间发现树上有个树洞,这次拿到财物后,就藏在了树上。
没人会想到这个地方。
原本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没人想到会遇上他们三个人,更没想到会有人破了这个案子,连逃跑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下。
他们离出城自由仅有一步之遥。
林玉郎也看开了,即便是出了城,等待他们的也是无尽的追杀,此处往西州去还有一千五百里,他们也未必能够平安到西州。
林玉郎要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县令让人捆了他。
庭渊再度打了一个哈欠,估计等他们走回客栈,天就该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