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仇恨,这事就扯远了。白之卿对这一家子的厌恶,远比白秀蘭多。只是他向来是温和性子,不争强好胜,人前人后谦谦有礼。
他对待感情一向浅薄,爱也不多,恨也有限。所以,即便讨厌白启峰一家子,也懒得做出什么手段,甚至连想起都没有。
年幼时期,祖母那满含恨意的眼神经常在脑中浮现,母亲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就活在压迫中。这欺辱有些来自二房,有来自祖母,还有一些势利眼的下人。
早先白之卿就知道临城白家出事了,可是那边没有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所以就从来没提及过。后来白秀珠到了徽州,她千方百计找上白之卿,却被拒绝。
原因很简单。
虽然白之卿不喜陈氏,觉得她懦弱无能,不配做个母亲。可是这不喜也单单就是不喜,并没有延伸性。
没必要没事找事,让陈氏给外人欺负了去。
“管家,送他们出去。”
白之卿到底是陈氏继子,不如白秀蘭那般说话随心所欲。
白秀珠还要哭,白之卿眸光扫了过去,眉头微蹙。
“如果不想要银元,继续哭吧。”
这话说到白秀蘭心坎里了,白秀珠心眼小,如今要是心软让她一分,回头准骑到自己头上,白秀蘭绝不会给白秀珠这个机会。
白秀珠站在这宽敞的客厅里,左右看看,人人脸上写着冷漠二字,她这一路处处碰壁,看人脸色,活的不如狗。她是恨透了大房一家子,如果当初她们带自己走,她们带走的白家大部分财产能分自己一点,她现在何至于此?她恨这些人,她苦苦哀求,头都磕破了皮,还是得不到一点同情,没有一个人能来拉她一把。
周正跑了,白秀蘭穿着高贵,她变了,听说她嫁给了督军。为什么当初不是自己和督军府定下亲事?要是当初是她,现在自己可是督军太太,谁敢轻视?
思及此,她又恨起了父母和祖母。
越想,心中恨意越浓,命运为何待自己如此残酷无情?她不甘心。白秀珠缓缓抬头,脸色变的十分骇人。咬着下唇半响,一双凤眸射出冷光。
“白秀蘭,白之卿,大伯母……”她把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看过来,喉咙滚动,表情阴森。“白秀珠记住了,记住今天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
她走了,带着白秀蘭送的银元,带着疯母,一步一步走出这个不大的宅子。
“秀蘭?”
陈氏始终是不放心,动了动嘴唇。
“这么做会不会太狠心了?他们孤儿寡母,如何生活……哎……”
白秀蘭端起手边茶盅,喝了口热茶,抬眼视线落在前方。
“人各有命。”
当初白秀蘭差点丧命,陈氏跪在老夫人面前得到的却是一句胡闹。白启山的死,白秀蘭的丧命,还有顾家这门亲事,离开白家时候的刀剑相向。
“盲目的仁慈,有时候可能是伤害自己的利器,我们并不欠她什么。”
白之卿表情淡然,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抬眸视线落在白秀蘭身上。白秀蘭打扮的妇人模样,高跟鞋旗袍时下流行的长款外套,衬得身材高挑。这样的她,白之卿有些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