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易鹤安看着她的目光满含恨意,揉了揉鼻子,琢磨着说些什么缓解下尴尬。“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易鹤安瞥了她一眼,眸子微微眯起,在他的眸光里殷呖呖坦然自若神色无他。反而让易鹤安真有点想将她脑袋撬开,好好看看到底装了些什么,他们二人发生那么些事情,她竟还能若无其事的与他打招呼?!一对比,倒像显得他太过在意。想想,他就有些不高兴,面色不虞,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的。”“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冲呢?”殷呖呖瞪他一眼。看在他那日替她说话的份上,她都既往不咎了,怎么他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呛自己。她并不知道,那张明媚的小脸做出生气的模样,一挑眉一瞪眼,更是叫人移不开视线。易鹤安的脑海里,猛然将眼前人与臆想中“贾姑娘”的形象重叠起来,尤其是当初惊鸿瞥见的素影,竟还与画中人相合。他在袖下的手攥了起来,极力克制什么似的压住声音,“那你还想我怎么样呢?”殷呖呖被突然一问,问得懵了,“不是,什么叫我还想怎么样?”而易鹤安眸光极淡地看了她一眼,既无嘲讽也无冷漠,无波无澜毫无情绪,反让她莫名心慌一下。然后他径直朝前走了,单留给殷呖呖一道背影。叫她怔怔地,她最近没做什么招惹他的事吧?望着那道背影在嘈杂的人群里离她越来越远,透着疏离、冷漠,心底咯噔一下。她与易鹤安互坑多年,纵使再如何不客气,哪怕她将他揍了一顿,二人也从未到真正决裂的地步。她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低头瞧着给吴秀才大婚准备的贺礼,理了理心绪,进了吴宅,将贺礼送上,与吴家几人打了招呼。尤其是吴母满心欢喜地拉过殷呖呖,“我听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了,得亏了殷姑娘,他才能将我这儿媳娶回来。”殷呖呖:“??”她不知道吴母再说什么,附和地赔笑,不经意地转头,瞟见了易鹤安,他正被另外看起来像夫妇的二人拉着。两人目光有一瞬的相接,不等殷呖呖做出什么表情来,易鹤安不动声色地移开。她抿起唇,在脑海里搜刮着,最近她应该是没有惹到他的……想的出神,连吴母在说些什么也没听进去,吴母察觉到异样,顺着殷呖呖的视线看去,笑着道:“那是我们亲家。”殷呖呖愣愣地抽回思绪,随口接话,“亲家?”“是呀,就是镇那头的刘家。”吴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的细纹快飞到鬓间,可见她是真心欢喜,朝着那边喊了一声,“亲家。”刘父刘母看过来,拉着易鹤安一并过来,不同于身后易鹤安的面色冷淡,刘母是笑眯眯地,“这位是殷姑娘吧?亲家,给你介绍,这位是易少爷,闺女说了,这门婚事得亏着易少爷。”“那可巧了,我们这边还得亏殷姑娘。”两家都笑得开心,将易鹤安与殷呖呖奉若贵宾。易鹤安微笑着附和,殷呖呖则显得漫不经心,一时窥着易鹤安,却未得他余光一瞥。他站在那里,一举一动皆是风仪,温雅酝藉,恍惚间,竟觉得曾对她横眉怒竖冷嘲热讽的,不是他。她忽然有些懂,为什么那些人说,易鹤安看似儒雅风逸,待人待事总含着疏离。最后还是门外一声拉长的吆喝:“新娘子来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牵引过去,纷纷涌到门前,争前恐后欲一睹新娘子的风采,殷呖呖成功解脱,松了口气。她有些行动不便,不跟着那些人一起上去凑热闹,找了个偏点儿的位置坐了下来。看见易鹤安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挑了同样僻静些的角落坐下。都有些闹境里寻静谧的意味。也许是她直勾勾盯着易鹤安的视线太过灼热,易鹤安最终是施舍了她一个眼神,淡极了的,微笑颔首。她竟慌地低头,一颗心,闷闷的,试图转移注意力,伸手捻起面前盘里的一粒花生米儿,吃起来,随着众人一起看新娘跨火盆,拜天地。众人笑得欢心,眼里话里全是喜悦,殷呖呖想跟着笑,嘴角的弧度却扯得牵强,悻悻地收了笑,望向手心那颗花生。忽然手一紧,因为太过用力,花生粒直接在手里碎成了末儿。那股力似乎是在将涣散的心绪狠狠地拢聚起,她干嘛要去那么在意他。她深深吸气后再吐出,更想将郁结于心的烦闷也吐出去,不再去看易鹤安,也不再去管旁人,兀自地吃菜。嘴里不消停,胃里塞得满满的,心也就不会去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