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无忌微微笑了起来,心中有些愧疚。他这段时间没少让娘亲担心,也许不管自己此去能否治好身体,他都该乐观一些,哪怕只是为了爹娘他们。
晚饭殷素素和张无忌的饭食大半是她自己所做,而常遇春和那个叫做芷若的小姑娘吃的则是艄公所做。饭后殷素素拿着残羹冷炙去了船头,就见周芷若正乖巧的帮艄公收拾厨房,而常遇春正低声向艄公打听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三人回头见是殷素素过来,分别开口招呼。殷素素点点头,将手中托盘递给艄公,目光扫过周芷若,对常遇春道:“这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常遇春道:“小人也在考虑。这位小姑娘的爹爹因我而死,小人自当设法妥为照料。明教当中并不缺乏女弟子,届时找个合适的给她做师父,想来应当不至亏待了她。”
宋青书在旁微微一怔:周芷若如果进了明教,那还是他所知的那个周芷若吗?魔教行事素来诡异,手段又狠辣,芷若心地善良,如何能习惯那里的勾心斗角?
他视线转向船舱内,有心想要出口提醒张无忌一声,让他想个法子将周芷若留在武当,到时自有机缘将她送往峨眉。转念一想却又默然了:他这一世既然已经不打算再与她纠缠不清,对方的归宿如何,还是不要妄加干涉较好。
殷素素的目的本就不在周芷若的身上,随口询问也是为了找个合适的话题开口罢了。三言两语定下周芷若的归宿后,她便引导常遇春询问自己来意。待到常遇春如她所愿问出口,她才顺理成章的回答:“我儿无忌受了重伤,我此行乃是希望前去蝴蝶谷,请胡青牛为他医治。”
常遇春之前就注意到张无忌面色糟糕,猜测他身怀重病,闻言也不惊讶,而是道:“原来殷堂主是要寻胡师伯。真是巧了!小人内伤不轻,正打算前去求他疗治,倒与两位顺路。”
殷素素点点头,面上却带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常遇春看出她的犹豫,还道对方因自己贸贸然提出同行而为难,后知后觉想到对方身份:一个独身妇人带着幼子,和他这个粗莽汉子一同前行显然多有不妥,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是个粗人,心直口快,若有冒犯堂主之处还望见谅!”
殷素素笑道:“常兄弟哪里的话?我并非因那些俗礼而犹豫,只是担心另外一事,难免踌躇。”
常遇春奇道:“堂主担心何事?”
殷素素道:“虽然天鹰教与明教同出一脉,彼此也算守望相助,但天鹰教毕竟独立,算起来已不是明教中人。胡青牛为人古板,我担心他咬着这一点不肯出手。”
常遇春闻言顿时明白她的心意,说道:“殷堂主,胡师伯虽然从来不给教外人治病,但天鹰教算起来并非外人。且殷堂主相救小人,大恩深重,胡师伯若当真不肯动手,小人决不和他干休。”
殷素素等的就是他这番话,闻言嫣然一笑:“那就有劳常兄弟替我美言几句了!还望神医看在双方同为一脉的份上,肯出手相救!”
入夜之时常遇春上岸在一棵大树下用刀掘了个土坑,将周公子尸身埋葬起来,跪在坟前拜了几拜,殷素素也跟着烧了点纸钱。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向着蝴蝶谷所在的方向赶去。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是在皖北女山湖畔。长江自汉口到九江,流向东南,到九江后,便折向东北而入皖境。
到得集庆下游的瓜埠,殷素素舍了江船,雇了一辆大车向北进发,教中之人都知晓胡青牛不喜旁人得知他隐居的所在,常遇春力气颇大,也会驾车,便省了车夫自己坐在车前,载着另外三人颠簸上路。他受伤不轻,路上伤处就发作了,殷素素只得与他轮换驾车,如此数日间到了凤阳以东的明光。
众人在镇上稍作休憩便再度上路,待行到离女山湖畔的蝴蝶谷附近,山路崎岖,马车已经无法进入,便弃了马车徒步向前。张无忌腿脚无力,常遇春和殷素素便轮流背着他前行。张无忌见周芷若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尚且踉跄步行跟在旁边,又不愿被跟在一旁的老鬼看扁,便坚持要下地自己走。殷素素再三劝不过,便拾起一根较粗的木棍给他拄着,自己则跟在旁边亦步亦趋。
如是众人走了大半日,前方始终渺无人烟,他们知道胡青牛隐居之处便在左近,当下耐心缓缓寻找。一路上嫣红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鲜花,春光烂漫已极,转了几个弯,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
“奇怪,这里没有路了。”常遇春上前敲了敲山壁,那山壁上都是攀爬的花草木藤,并无明显人迹。
殷素素也跟着上前敲打,张无忌累的支着木棍原地休息,抬眼望去,却见前方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他灵机一动,道:“那地方既叫作蝴蝶谷,咱们且跟着蝴蝶过去悄悄如何?”
殷素素笑道:“小孩子注意力怎地尽放在这些地方?也罢!”说着拉着张无忌和周芷若的手,从花丛中钻了进去。宋青书却早已先一步穿过山壁向前,他虽然没有身体,但穿石而过、两眼一片漆黑的感觉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没走几步便觉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一大片花草树木林立,蝴蝶四下纷飞,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当真不愧蝴蝶谷之名。
这时张无忌等人也找了过来,那些蝴蝶并不畏人,飞近时便在他们头上、肩上、手上停留。殷素素显然喜极这片美景,下意识伸出手,任由蝴蝶落在她的指尖,彩蝶翩翩,当真说不出的娇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