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当阳顶天从那间石室中走出来时,神色仍有些狂喜过后的恍惚。杨兴锋也不问他进度,只叫他自行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离开古墓。
当晚师兄弟二人再度话别不提,第二天一早阳顶天便提出告辞了,临走前再三恳求杨兴锋,才得到他应允只要成昆在古墓中一天,他便能够随时送信前来探望。至于见面,六年之内却是绝对不可行的,这段时间成昆必须留在古墓闭关学习武功,不得有丝毫懈怠,过于关注外界的一切只会让他分心他顾,从而难以领悟上乘武学精要。
这一点阳成二人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竟需分离这许久才能见面。好在还有书信往来,不至于全无音信——这对成昆来说,比之前世的结果实在是好太多了。
离开之前成昆一路送阳顶天前去古墓下层的出口,也就是他们进入的那个水潭边。临入水前阳顶天深深看了成昆一眼,目光深邃,最终只是含笑留下了一句话:“小昆,绝对不许忘记我。”
成昆心中一震,鼻子瞬间便酸涩了。这一刻他几乎以为是前世里的那个阳顶天在对他说这句话。那样郑重且不含一丝迟疑的目光,几乎透过了表象,直接望见了他内在那个历尽世事的老鬼。
这一次,绝对不许忘记。就算是暂时的分别,也定不能重蹈覆辙。
和阳顶天一起离去的还有杨义,不知道这几天他是如何说服的杨兴锋,总算是允许他出门历练,条件是只能留在阳顶天的势力范围内。换而言之,杨兴锋算是将儿子暂且交给了阳顶天,这一点让成昆心底顿时有了些许不舒服的感觉,偏偏又说不清楚所为何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并肩离去,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总有一天,那个站在阳顶天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其他什么人,就算是师妹他也不会相让!
……
带着这样的信念,成昆开始了在古墓中的生涯,从最初极度不适应到后来的安之若素,这一住便是六年过去。
这段时间里他与阳顶天的书信往来从不曾断绝过,通常都是阳顶天牵起的连线,有时是派人守在古墓外,有时干脆就是杨义亲自送回,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能透过那些人了解到阳顶天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六年的时间,江湖上沧海桑田,早已是另一派光景,而昔年尚算单纯的师兄弟,在时隔六年之后,终于能够再度相见。
再见醉酒形不单
时值五月,梅雨霏霏,连日阴暗的天气让路人们出门时总会自觉地带上一把伞。细雨时断时续,忽略脚下泥泞的地面与打湿的裤脚,这样漫步雨幕的情形到也别有一番趣味。
而成昆便是这样执伞而立行于青石板巷的路人之一。来往行人匆匆与之擦肩而过,尽数影响不到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停留,只一心一意走向自己所要去的目的地。
阳顶天再度看到成昆的时候,入目所见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古墓中多年的历练让他看起来内敛不少,昔时飞扬跳脱的小孩已经长成翩翩少年,这般漫步在雨幕之下,嘴角含笑,步若流云,望之颇有偏偏风姿。
而就在他对面的不远处,一身紫黑相间华服的青年站在回廊尽头的凉亭中束手而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走近,眼中闪烁的尽是欣赏。待到管家带着那人走到近前,收伞抬头,微微一笑道了句:“师兄。”他才扬起唇角,点头轻笑道:“好久不见,小昆。”
成昆含蓄的眯起了眼:“好久不见。劳师兄特地冒雨前来接我这个不成材的师弟,让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望着阳顶天,不掩欣赏的打量,又扫过他身后跟着的中年人,道:“数年不见,师兄变化很大。”
阳顶天挑了挑眉:这小鬼是打算跟他打官腔到底了?当下伸手摸了摸脸,意味不明的笑笑:“还没老,放心。”
“……”
没料到这人竟会在这当口耍冷,明明之前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转眼就形象全无了。成昆一时语塞,愣了一愣,先前营造出的气氛瞬间便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见他如此,阳顶天顿时大笑,伸手拍了拍如今只比他矮上一头的少年,道:“怎么,几年不见,倒是学会跟师兄生疏了?那些没用的场面话还是少说为好,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长进了多少?”
两人分别多年,甫一见面对话自然难掩生硬,但许是因为始终都有书信往来的缘故,倒也不觉生疏,阳顶天此言一出,成昆便不再扳着那副无害的样子松了口气,全身上下都于瞬间放松下来,顿时眉眼弯弯,原形毕露:“哎,都是叫便宜师父训练的!师兄要跟我过过招?好啊!我也正好手痒,等雨停了咱们找个地方比划比划如何?”
“随你。”阳顶天的语气一如过去那般温和,全不顾身旁殷天正屡屡投来的诧异目光,径自拉着成昆的手臂走下凉亭步入回廊,“我备了酒菜给你接风,走走,去喝两杯酒暖一暖,你的手可冰的很呢!”
说着他的手掌十分自然的从他手臂上滑落到手掌,一把扣住,牢牢牵扯着前行。成昆被他掌中暖意熨帖的很是受用,嘴上却习惯性的反驳道:“这可不是冻的,只是我现在所修炼的心法所致——嗯,热起来反而就糟糕了。”
“哦?这心法倒是独特,是偏阴柔的路子?”
“倒也不是,只是练功法门比较怪异罢了。下次过招我用出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