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第一时间冲进阿哥所,揪住胤禛的领子恶声质问:“我和策妄互换信物的事情,当日还有谁看见?”
胤禛伪装成苦思冥想状:“除了苏培盛,还有两个皇阿玛身边的奴才。哦,对了,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子身边的高丛云折回来……别的没注意,怎么了?”
胤禩一脸崩溃无措外加懊恼,他从小到大事事谨言慎行,还没遇到这样大的跟头。
当然他对蒙古女人并不是有成见,只是不喜欢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总有一种落入圈套被人设计的错觉。
十岁的年纪,头一次出巡,就犯下这样重大的失误,以至让人捉住把柄。他那日明明光明磊落,怎么到了人家嘴里就成了私相授受?
胤禩松了手,颓丧坐在桌边,一脸茫然:“四哥,你知道,那日的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办?”他对男欢女爱还停留在嬷嬷口头教导上,不懂情不懂爱,被人当做笑谈,只觉丢脸。
胤禛心头小小愧疚一番,但立刻被“朕也是为你好”的念头占了上风,再度用“朕问心无愧”武装到牙齿。
他循循善导,用兄长特有的痛心安抚弟弟:“那日我就说过天家无秘密,人多口杂传出去就会惹祸。不过你也不必多想,你才多大,不会有人责问你,至多让你娶了那个女人,说不定也就是个侧福晋。”
胤禩失魂落魄,下意识问:“只是这样?”
胤禛又愧疚了一下,当然不止娶个女人这样简单。
不过朕的确是为你好。
最后胤禩说:“听说皇阿玛是在钟粹宫听见这件事的,我看卫贵人或者清楚些,你不妨去请个安?”
胤禩低头闷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总算找到点儿主心骨:“额娘她?我不敢见她,怕她难过。”
胤禛彼时十有八|九能肯定卫氏或者惠妃在这件事情里做过推波助澜的事,相信她们总能编出话来哄老八。
胤禩惴惴往钟粹宫去,惠妃当然直接把麻烦丢给卫氏,横竖也是她求来的恩典。
偏殿里,卫氏第一次收起了与世无争的温顺表情,她摸着儿子的发辫,轻声说:“皇子婚事从来不由人,原本额娘不该插手。但安亲王一脉注定是落日黄昏,原本我都认了,谁知谁这么歪打正着传出谣言,额娘不能坐视你被送去和亲。”
“和亲?额娘弄错了,皇子怎会和亲?”胤禩仰起头故作撒娇。
“一面打压一面送去儿子,不是和亲安抚又是什么?额娘平素不开口,他不该当我是傻的,只告诉我安亲王一脉昔日如何得先帝圣宠,兔死狗烹的道理读过《史记》的人都懂。”
胤禩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同卫氏如出一辙。
“白哥打听过了,那安亲王府上的郭络罗氏是今年秀女,可她性子太强太傲高高在上,便是在选秀时也不曾低眉顺目。你压不住她。”
“额娘…”胤禩把头埋在卫氏膝上,如同一对相互依偎又无依无靠的蛾与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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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肥八哥稍显弱势没法子10岁啊无权又无势刚得宠一堆人就开始各种算计四哥阴险了,八哥让他不爽了一下子,他就要让八哥不爽一辈子,传小道消息不输八爷党哦八爷总是吃“流言蜚语”的亏不过这一次他额娘也有功劳另,八爷还在养肥自家小攻的道路上曲折前行……前景堪忧啊
合卺半礼
最终皇帝指婚口谕颁下,给三阿哥指的是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四阿哥的嫡福晋,是镶红旗费扬古之女乌喇那拉氏。
这一次五阿哥、七阿哥也都安排了侧福晋,而太子嫡福晋的人选仍未圈定。世人皆知皇帝还在犹豫,恨不得替太子挑选天下第一妥帖家世的女子为妻室。
太子妃的人选虽未最后敲定,但大致范围还是有点,不外乎博弈而已。
胤禛在康熙三十年年底除服,大婚也安排在十一月月底。
知道嫡福晋还是乌喇那拉氏,胤禛心头失望多过开府在即的喜悦。这个女人与自己数十年夫妻情分早随着弘晖离世消磨殆尽,再往后,连面子也懒得做了。
指婚的旨意下来之后,胤禛心头回想昔日种种,居然只记得那拉氏的枯燥的谈吐,与乏善可陈的侍奉,以及她在夺嫡路上毫无助益的母族。
初时以为,那拉氏总归是大家闺秀,管家也算井井有条。后来想起府里那些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又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这里面如果没有那拉氏的手笔,他就把皇位让给老十四去坐。
既然没有亲缘,何必再来世间走一遭?
更何况,他心头有了更值得期盼的人,能够给他生皇子。
……
左右不过阿哥大婚,礼部内务府早有先例。旗人多礼,虽然繁复亦架不住有人烂熟于心。
胤禛将对大婚的失望转嫁在开府的人事安置上头,日夜琢磨着身边侍候的奴才谁该带走,谁又该打发去外院。
因为早早生出了金屋藏娇的念头,内务府列出庄子铺子给他摘选的时候,胤禛刻意圈选了京郊一处避人的庄子,里面就算有人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因为开府与除服相隔太近,四阿哥的府邸旧址是前明的内官监官房,修葺之后也算气派宽敞。胤禛刻意将书房的院子选得离内院更远,手书“澹泊宁静”寄托相思。
圆明园什么的,朕甚喜爱啊,可惜还有的等。
震天的鞭炮与锣鼓声中,身着喜服的胤禛站在府门口看着花轿再一次抬向自己,心头幻想里面坐着的人是嘴角噙着笑容的某个弟弟,忽然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