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对面的墙发呆片刻,目光移向窗子,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下定决心起身更衣。
不能等了!
……
骆孝先没想到,睡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迎接自己的竟是人去楼空。
偷跑的那小子还算厚道,付了两人份的房钱,骑着他那名为“小黄”、颜色和名字都土到掉渣的黄骠马一个人跑路了。得知这个晴天霹雳,骆孝先掐死那小子的心都有,匆忙收拾东西买了点馒头什么的便上马去追。
今日一早天色便阴沉沉的,因而睡过了头。才上马不久便有雨点打落在面颊上。骆孝先片刻不肯耽搁,一路狂奔,总算在城外不远追上了才走不久的凌小染。
然而才抓了逃兵,尚未来得及细加质问,天空闷雷一声,细雨终于大作,瓢泼一般扣将下来,将两只阴天出门的小鬼浇了个通透。
好在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村庄,两人冒雨而行,用银子敲开了一家大门,总算在半个时辰后换了衣衫坐在火盆边大眼瞪小眼。
骆小公子绝对是这辈子第一次被雨淋的这么惨烈,尽管先前运了内功护体,这会儿还是冻得直打哆嗦,于是用眼刀将某人凌迟了半天:“都是你小子,没事跑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大清早闹失踪,想甩了我不成?”
凌小染默不作声的看着火炭上跳动的火苗,由着某人在耳边一阵数落,微微有点失神。
“哎!问你呢!”
念了个口干舌燥,半天不见回应,骆孝先伸手捅了捅好友,总算唤回对方神游太虚的神智。凌小染瞧着他叹了口气,道:
“你不渴?”说着伸手取下火堆上热着的水壶,倒了杯水递过去。
骆孝先哼了一声:“没良心的臭小子!”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平复了下情绪。“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就算你想早点去报仇,也不用不辞而别吧?别忘了,四时庄的下落我可还没告诉你呢!”
凌小染撇撇嘴:“我打算自己去栖霞山庄问。”言下之意是有你没你没甚差别。
骆孝先一听却笑了,用探究的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停留在腰间瘪瘪的荷包上:“自己去问?你知道栖霞山庄的情报要多少钱去买么?!”
凌小染皱眉:“栖霞山庄既然贩卖情报,一个问题应当要不了多少银钱才是。”
“要不了多少钱?哼哼!”骆小公子就差没拿鼻孔看人了,“那要看什么问题了!你要问的可是四时庄,再烂他也是个处在暗处的杀手组织,我花了二百两银子,也只问出了大概的位置以及联络方式而已!”况且四时庄虽然算不得什么一流的杀手组织,但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内幕,然而从栖霞山庄的售价上便能看出,这个地方不简单。
“二百两?”凌小染看疯子似的看着身边财大气粗的某人,再一次意识到某些人神经质的本质:这才一个问题而已,算上另外两个——这人居然花这么多钱来管闲事!真是钱多了无处花不成?
骆孝先见凌小染被“打击”的说不出话来,这才满意的摸摸下巴:“这下知道小爷的厉害了罢!你还是乖乖跟着我一起吧,别老想着一个人跑路什么的。”
凌小染缄默,静静拿起身边的长剑,小心翼翼擦拭。
看出好友妥协,骆孝先得意的喝尽杯中水,将被子放到一边,眯起眼睛瞧着好友的动作。凌小染的长剑很少出鞘,在一起这三个月里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此刻他拔剑擦拭,剑身映着火光,莹莹然似蒙上一层莹润,和缓了利器的尖锐,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人声被暴雨打的支离破碎,听不太真切。隐约是说又有人冒雨前来求宿了。而后喧闹声截止于隔壁房门一声响动,骆孝先回过神,见凌小染已经完成了擦剑的动作,已还剑入鞘站起身来。
“我困了,去睡觉。”
困了?
骆孝先瞠目结舌,这、这才辰时末啊!就算午觉都嫌早了!
然而凌小染显然是真的乏了,歪在土炕上不久便已入眠。骆孝先无奈,听着外面丝毫不曾缓和的雨声,无奈叹口气,只能跟着爬上炕。
他不似凌小染折腾一夜未眠,此刻根本了无睡意,干脆闭眼修习内力。骆家的内功心法本就特殊,讲究全身放松,物我两忘,躺卧正适合。他操纵内力沿着熟悉的路线一遍遍运行,不久便入定而去。
凌小染睡醒之时,骆孝先仍在定中。他瞥了一眼已知好友状况,也不扰他,悄悄下了地推门而出。
这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外面暴雨已停,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投照下来,映着树叶草地上的水珠,显得格外耀眼。
心细的屋主早在必经之路上垫了石块,倒不怕落脚处泥泞。凌小染放眼望去,他们投宿的这家不算很大,四周的篱笆院墙围起三间茅屋,看起来朴素且温馨。
才走几步,就见一少年迎面而来,瞧见凌小染,顿时腼腆而笑:“客人,阿爹叫我来看看你们,叫你们去吃饭哩!”
凌小染应了一声,随着那个少年走入旁边的屋子。
这间看来是厨房,旁边还有小捆柴垛。那少年领着他进来后便一溜烟的跑去屋里。凌小染顺着望去,屋主正端着两碗粥摆上桌面,见了他当即微笑:
“公子来了?快请——粗茶淡饭,您莫嫌弃啊!”
屋主的笑脸让凌小染回想起莫乡村相识的村民,不由得露出温和的淡笑,谢过屋主,在屋中的木制凳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