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劈开了他们头顶混沌的天空,一秒钟便让所有人的警备都上升到最高。
福尔摩斯吃了一惊,似乎事情脱出了他的预想,一下子就发展到了连他都没有料想到的情况。
克莱尔扭过头,她朝发出哨声的位置望去,那里被厚重的雾所掩埋。但有那么一秒,雾气变薄之时,她能看清正对别墅的对街是一条深僻的小巷。而此刻,巷子里正躲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也许同自己一样,也正望着她的眼睛。而不久后,响彻天空的哨声再次响起。
“先生,他在那里……”克莱尔指着小巷的方向,但福尔摩斯却不为所动。他的视线依然执着地望着别墅大门。不久之后,他们竟发现雾气的深处有灯光射来,街上似乎来了人,可能是这一带的巡逻警察,这哨声显然惊动了他。
克莱尔听到皮鞋的声音,当雾气中的人现身,克莱尔才肯定那的确是个警察。他立刻询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没有看今天的晚报么?这里才刚刚死了人,这么晦气的地方可不是情人幽会的好场所!”他手上提着煤油灯,说完这些后的克莱尔瞬间抽搐了一下嘴角,刚想争辩,福尔摩斯却转身向马车的方向跑去:
“糟了!”克莱尔还没反应过来,当福尔摩斯的身影消失在雾霾中时,远处从小巷中传来的马蹄声一瞬便穿过迷雾震动了克莱尔的耳膜。
不久之后,远处的街上便传来了几个人的交谈声,他们手上的煤油灯也随之明亮起来。克莱尔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这位警察也正意味深长地看向那里,不久后竟预备撇下克莱尔独自先行。
女人的第六感帮助了她,觉察到不寻常的她,条件反射地拉住了面前的警察:
“等一等。”
“干嘛?”他回过头时的表情带着一丝狰狞,“快放开我!”
“先生…先生你…不是警察对么!”克莱尔的表情一瞬间便沉下来,她看向面前的男人连语气都加重许多,而当得知自己被识破,这男子终于用力推了一下克莱尔,甚至将煤油灯扔到了她的脚边,然后一溜烟跑进了雾气之中。
克莱尔被那突如其来的煤油灯吓得后退一步,然而她那件衣服是如此笨重。躲避尚来不及,遭殃的并非其他,正是自己那件天鹅绒缎面的礼裙。
即便今晚已经飘起雨丝,可衣服依然如此简单地就被火苗烧着。火星一瞬间便窜了起来,她尖叫了一声,恰巧被远处的人听到,他们一齐向这跑来:
“着…着火了!快灭了它!”克莱尔无助地向他们求救,而那些夜间巡逻的警察们也赶忙跑来踩起她的裙角。
不久之后,那火星终于被遏制住,克莱尔吓得就差瘫倒在地了。她伸手扶着一边的雕花栅栏,另一只手则抚住自己还在上下起伏的胸口。
“怎么回事女士?”
“啊,有个…有个人往那里跑了,他冒充警察,甚至还将煤油灯扔向我!简直就是个暴徒!”
“我的天,这群家伙简直无法无天了!”其中一个最有正义感的警察,在说完这些后,终于对左边一个说,“你跟我走,去追那个家伙!”说完以后,左边那个就点点头跟上他,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剩下的一位警察则陪着克莱尔,甚至询问要不要送她回去。女人虚脱般地摇了摇头,在那座恐怖别墅前伫立的间隙,她甚至还听那位开朗的警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白天苏格兰场到这儿来取证的过程。只不过克莱尔的表现一直都是似听非听。气息稍稍平稳,她抬头看向这白雾缭绕的街区,古堡似的雕花建筑,朴素却沉淀着历史沧桑的土砖,以及在潮湿空气中迎风飘摇的枯萎小花。她第一次感觉到伦敦的真实。在充满诡谲的夜晚,喧嚣与宁静只在一线,上一刻的惊魂在几分钟内就回归为了苍白的单调。但克莱尔知道,危机从未走远,它们一直都潜伏在黑暗的一角,随时预备以狰狞的面目将平静拉入跌宕的深渊。
大约过去二十分钟后,福尔摩斯才从街道一角向劳里斯顿花园的方向跑来。起初克莱尔身边的警察还紧张地按住了腰间的武器,但当克莱尔解释那是自己的朋友后,他才讪讪放下了手。
“先生,说实话,将一位女士扔给一个歹徒,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事。”
“巡逻警察就在这一带,况且那家伙只是个幌子,他不会自投罗网对你做什么的。”福尔摩斯说完便将视线对向了克莱尔身边的警察,“谢谢您,先生,陪这位女士那么久时间。”
“不过先生,奉劝您一句,”那巡逻警察却开了口,“如果您再这样对待这位漂亮的女士的话,我猜过不了多久,你们之间肯定会毫无感情!”
克莱尔听完重又抽了一下嘴角,她知道这一整夜,他们都在被误会是某种很糟糕的关系,所以女人终于缓缓反驳:
“我和他本就毫无感情。”说着甚至用手指了指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的福尔摩斯。
那警察耸了耸肩,以他的角度来想,他基本是觉得这位女士一定因为今晚的一切而准备彻底和这位先生掰了。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甚至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膀,表示了深刻的同情。
福尔摩斯并不在意,说实话,他对这一切尚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很快就将话题重新放到了今晚这场混乱的闹剧上:
“说实话夫人,今晚我猜到了劳里斯顿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对方也做了完备的逃脱计划。”
“哎……?”克莱尔也从前面的话题里走了出来,她在听完福尔摩斯的话后,终于也拾起了自己的兴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