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不敢,身边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一清二楚。二是也犯不着,她也算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又爱玩,跟傅司年的圈子重合得七七八八,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从来就不指望傅司年能有什么真心实意。聊着聊着,女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笑着问,“傅司年,你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自从跟姐妹喝下午茶听到的八卦,她就想问这件事情很久了,傅司年从来就是跟女生交往的,最近忽然听说他要结婚,相亲的对象却全部是男生。乍一听她也觉得很奇怪,难道是哪位仙男掰弯了傅家少爷么,爱而不得才忽然发疯说要结婚。“女生。”“那你……”“好玩啊。”傅司年抬起头笑着说,眼尾细长,眸色深沉,像一只顽皮美貌的狐狸。女生愣了一下,扑哧一声轻轻地笑出来,靠在傅司年的身上,半天以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鸡尾酒,与傅司年的酒瓶轻轻一撞,随后一饮而尽。好玩。女生忽然发现完全可以理解傅司年了。出生于此般家庭,人生一眼看得到尽头,未来结局已然注定,过程总是过于空虚和无聊,泛于其中,唯有不断找点乐子。他们这种人,在外人眼里确实是随心所欲,横行霸道,无忧无虑,然而只有自己才知道,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很多事情就是不自由的。比如说,婚姻。她家尚且已经斗得妖风阵阵,难分难解,更不用说傅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也许傅司年出于家族派系利益的原因,不得不面对它,至于是什么原因也很好猜,无非是解冻股份之类的,设立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达到某种条件就可以启动解冻机制,吞下这块美味的肥肉。这招已经被玩烂了。傅司年要面对的条件,或许就是结婚。然而,婚姻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人就是永远的牢笼,无尽的噩梦。踏入婚姻的殿堂,当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又不得不结婚,于是只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耍脾气,比如说明明性取向是女生,却为了反叛,偏偏找一个男生来结婚。面对这种顽固的恶劣,傅家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要这个祖宗肯结婚就好。于是,这个可怜的新娘就成了傅司年任性的牺牲品。至于新娘的一切,比如说他也是个人,他的心情,他的命运,他所要受的折磨,在傅司年的玩兴大发面前,则显得微不足道,是没有人在乎的。……傅司年和许落嘉继续在微信上慢悠悠地聊着。大部分是许落嘉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小心翼翼地发信息,努力让自己刷存在感,又不惹人厌烦。傅司年则扮演一个温柔可亲的情人,回复信息的频率慢,则是解释自己在忙。确实在忙,毕竟又不止许落嘉一个结婚候选对象,同时还要应付黏黏腻腻的情人。但是这些事情傅司年是游刃有余的。他有着良好的家庭氛围熏染,优秀的学习模仿对象——父母这么多年都是各玩各的,自身又有着顶级的资本,拥有优越的家世背景和俊脸身材。即使有时候轻慢一些,也没有哪个人会真的舍得跟他断了。这一切都使得他拿捏起情人来如鱼得水,游戏人间无往不利。但是有时候又会碰上一些冲突,比如说,该到分配给许落嘉时间了,搞油画的情人又催得紧,那该怎么办呢。傅司年毫不在意,一边答应情人说,他会去看她的画展,另一边又在微信上问许落嘉有没有空,上次在木雕店看到许落嘉好像会画画,手里刚好有两张油画展邀请函,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看画展。许落嘉瞬间就觉得人生被点亮了,在聊天框刷了两个“好哒”的表情包,然后迅速打开电脑浏览油画的相关知识,就怕到时候变成一句话都接不上的土包子。傅司年笑,挑了一个情人没什么空去画廊的日子,约许落嘉去。有人问,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两个见面都跟你闹怎么办。傅司年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游戏,当真就没意思了。……去画廊那天的天气很好,傅司年习惯早起运动,而后洗了个澡,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深蓝色的长风衣穿上。他的身材和比例都很好,因此越简单的款式在他身上越有味道,衬得落拓不凡,贵气逼人。傅司年去得稍微早一些,站在画廊门口等人。远远地看见了许落嘉。许落嘉不像傅司年那样漫不经意,也是起了一个大早,然而在衣柜面前徘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才狠心咬牙,选了身上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