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的脊背陡的就绷直了,手上更是不自觉的用力抓紧了。盈若被握着的小手吃疼,“娘亲!?”仰脸看去,恰巧就看到了谢氏微张的嘴巴以及在兀自颤抖的双唇。“姑婆这个名字,多半用于男子,用在女子身上,显得过于刚毅了。”谢氏忙不迭的去捂她的嘴。岳老夫人面露不虞,“盈盈,过来!到姑婆这里来。”谢氏竟是有些无措的松了钳制着盈若的手。这让盈若愈发对岳老夫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姑婆,为何你只说了自己的名讳,我娘亲就被吓成了那样?”岳老夫人拉盈若坐到自己的身边,“那盈盈觉得姑婆像老虎吗?”盈若眨巴一下眼睛,“老虎有姑婆这样子和蔼可亲的吗?”岳老夫人就哈哈大笑。身份算是个什么东西?身居高位,见多了卑躬屈膝的虚情假意,唯有在当一个普通的老太太的时候,才能收获至纯至善的真性情。不管小丫头的这份淡然,是来自无知者无畏,还是宠辱不惊的天性,都让她觉得满意。无形的鞭子褚巧若却暗暗观察着谢氏的脸色,能让谢氏惊讶万分的身份,那自然是要在京城李家之上了,甚或要盖过崔家。可是她寻遍上一世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有哪个举足轻重的老太太的名讳是岳的。也是了,一般的老太太都是要冠上夫姓的,别说老太太了,就是谢氏这般的年纪,名讳也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车子驶入白玉大街,喧哗声就不绝于耳了,车速也明显的慢了下来。盈若本是活跃的性子,但自打李光裕离开后,就已经慢慢的沉静了下来。再加上想不透谢氏的反常,这会儿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了。马车停住,岳老夫人最先被扶了下去,接着是谢氏,然后才是褚家小姐妹。盈若甫一下车,就被人声吸引了过去注意力。倒不是那围观的人群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热闹,而是那唱曲的声音以及曲调太过熟悉。正月十六的望春湖上,画舫之中,这样的曲子她是听过的。想来,是那对小夫妻了。当初不是被县令家招揽了去吗?怎么又在大街上卖唱了?盈若招来花生,耳语了两句。花生便领命而去。褚巧若察觉到她的异动,忙走近两步,问:“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盈若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那曲调缠绵悱恻,让人心生异样。便让花生送两个大钱过去。”岳老夫人和谢氏齐齐的扭头看过来。谢氏对盈若道:“还不赶紧带路,磨蹭什么?”盈若吐了吐小舌头,便赶忙跑到了岳老夫人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王氏绸缎铺的招牌已经拆了下来,如今光秃秃的,倒显出几分破败来。一行人进到楼内,还可以绸缎铺陈列的柜台,只是柜台后面的货架子,已经空空如也了。谢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王氏绸缎铺是玉兰县最好的了,我以前就算是进来逛逛,也只买最便宜的棉布。对于绸缎,那是只能看看的。曾经高看一眼的地方,转瞬间就坍塌了,真是世事无常啊!”岳老夫人哼了一声,“我可听说,这是王家多行不义招来的后果。所以,为富不仁最是要不得。咱家盈盈就好得很,还没有挣到银子,就想着为穷人做点儿事了。这样的胸襟,真真是不输男子的。”“你是光看到了她的好心,没看到她的黑心。”沈树鸣从二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面带微微笑,感觉上很是可亲。盈若福了福身子,“沈伯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就只有一颗好心,哪里来的什么黑心?”沈树鸣笑,“你那颗好心下隐藏着的就是黑心。拿出两成来做公益,这样的高度摆在那里,我要是挣不来银子,岂不是会被扣上阻碍做公益的罪名?所以,这黑心的丫头使出的可是无形的鞭子。”盈若就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岳老夫人则干脆大笑,“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沈树鸣这才把身后的掌柜让到前面,介绍道:“这是吕东路,我找来的酒楼的掌柜。”吕东路赶忙上前行礼。岳老夫人嗯了一声,“先不管以后营业了,四下里看看吧!这里面可是得好好收拾一番。”“那是当然!”盈若道,“这前楼倒是可以借鉴吉顺楼的布置,一楼大厅,设置的都是敞座。二楼设置雅间,自是消费满一定银钱才能给予订座的地方。这叫从众的心里。”“不错!”岳老夫人颔首,“从众不从众的我不知道,但知道这样子安排,一般人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