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巧若面露凄苦,“盈盈,你还太小,有些事情跟你说不清楚。等你长大了,姐姐再告诉你,好不好?爹娘活的谨慎,总归是有他们的道理的。不然,爹爹一个有大才的人,为何不敢去考举人,进而金榜题名?”盈若从床上跳了下去,“我要去跟她讲道理!”“别去!”褚巧若伸手去抓。盈若却跟个泥鳅似的滑了出去。谢氏刚好从主屋出来,胳膊上挎着个竹篮,里面是给岳老夫人那边备的礼物,自家灌制的香肠。盈若冲过去,伸手拦到了她面前,“娘亲,咱们先谈谈,好不好?”谢氏看了她一眼,伸手打掉她的小胳膊,将她推到了一边,“我跟你一个孩子没什么好谈的!赶紧进屋!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没你掺和的份。”盈若拼命用侧牙咬唇,然后追了出去,在胡同里拉住谢氏的衣袖,“娘亲,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我都跟姑婆说好了的!说好了的!你不能不顾我的意愿!我也是有思想有判断的人,娘亲不能……”“我能!”谢氏不容置疑的道,“你是我生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嗡”的一声,盈若的头就炸了,拽住谢氏衣袖的手也倏然松开下垂。前世今生“你必须听我的!你必须听我的……”就如同一个魔咒在她的脑子里余音不绝。“赶紧回家去!”谢氏并没有发觉盈若的异样,头也不回的去了东边。盈若却转身,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榆树胡同。她该去哪里?她前世的那个妈,就是这样子强势的!总是极其不耐烦的,不容反抗的抛给她这么一句话,她就必须得服从。她想要学长笛,却只能学钢琴;她想要学素描,却只能学国画;她喜欢历史,却被逼着学理科……记忆中,她从来都没有自己做主过。该上哪个大学,该学什么专业,毕业后该做什么工作……一步步,都是被规划好了的。若非她死的早,就连她的结婚生子恐怕都会是那俩身居高位者的规划。重生一世,她以为一切都不同了,至少这个贫寒小家里的温暖是从前没有过的。她还满心以为会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可是现在,她悲哀的发现,她又再次进入了不能自主的轮回。若是重来一次,还是不变的木偶生活,那么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褚盈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哥哥呢?”说话的是万秀仁。盈若木然的看了他一眼,“安太傅府怎么走?”万秀仁道:“你要去那里啊!那地方可远着呢!从咱这儿一直往南走。他家的宅子很大,整个玉兰城东南方向那一片都是安家的。你一个去能行吗?你家里人没给你钱雇马车吗?不过今天小年,过午了车也不好雇了。”盈若已经从他的身边走开,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聒噪啊!还是她的光裕哥哥好!无论说什么,都特别的好听!哪怕就是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她,都让她觉得无比的舒服。对!她要去找她的光裕哥哥!盈若抬脚就往南边跑去,然后力气很快的耗尽,她却不知道离着安家的宅子还有多少距离。尽管如此,她却不肯放弃最后的那点儿曙光。她对李光裕似乎有着天生的亲近之感,这莫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他最吸引她的就是那口笑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了,仿若带着阳光般的爽朗。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高中时代,在她苦行僧般的日子里,确乎也有一个比她大一级的大男孩对着她这般笑过。同在学生会,她是宣传部长,他是学生会长,每每有活动时碰面,他给予的就是那样令人神清气爽的笑容。他们说话不多,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即便如此,她那个以控制她为目标的母亲还是闹到了学校里,将捕风捉影的事情定义为早恋。最终的结局,就是那男孩退出了学生会。她觉得颜面尽失,她那母亲却以将早恋扼杀在萌芽状态而沾沾自喜。最后见那男孩,是在他的毕业典礼上,他的视线穿过重重的人群看过来,然后扯动唇角,露出了白白的牙齿。那笑容,那样的干净,满满的都是阳光的气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的想起来,还会感觉到落在心中的那一丝温暖。可惜,也只能永远活在记忆里。就凭着一口气支撑,还真让盈若找到了安宅。看着那高高的门楼,门前两个威严的石狮子,盈若突然又没有了进去的勇气。李光裕应该回海州了吧!过年,总是要一家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