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阿盆朵,下山去。救人要紧。”阿盆朵咬紧牙关,一把夺过李明琅的银子,小心藏进后屋,跟着镖局一行人来到宝盂县城。驾车的绿豆对多了一个传说中的蛊女波澜不惊,李明琅问他,他只是挠一挠后脑勺,说道:“当家的出马,说动一个蛊女有什么难的?”“人家不是蛊女,叫她阿盆朵。”李明琅屈起手指,敲一敲绿豆的脑壳。来到县城旅店,云生镖局的人等待良久,见李明琅等人平安归来都松一口气。吕乐成还说:“您要是再晚一会儿回来,颜小姐都得命令属下上山去救您了。”李明琅轻笑一声,阿盆朵从人堆里走出来。看着这位身穿青黑短打,戴着银饰,皮肤偏深的高挑女子,众人皆是一静,继而交头接耳。吕乐成变了脸色,问道:“当家的,她就是那个……?”李明琅咳嗽一声:“这是我请来的大夫,你们别多问,带她去看一看中毒的几个兄弟。”面对众人针扎似的目光,阿盆朵像是习惯了一般,还有闲情与李明琅调侃:“他们好像都很怕我。”李明琅嗔道:“你做什么梦呢?云生镖局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哪里是你那三脚猫功夫就能糊弄得了的?”“……你的武功也不比我强啊。”李明琅尴尬地掩住嘴唇:“我能使唤得动高手不就行了?堂堂一个镖局当家,还要亲自喊打喊杀,没格调。”半晌,阿盆朵从病人在的大通铺出来,寥寥几句话就交代清楚病况。那几位镖师是在早市摊上吃多了羊肉,克化不了,导致泄泻,因此才腹痛如绞,上吐下泻。简而言之,就是不常吃的食物吃多了,再加上水土不服,于是中招。镖局的人都难以置信,以为李明琅请来的蛊女在妖言惑众,可等几副方子下去,腹痛难忍的三位镖师逐渐恢复血色,也都无话可说。“怎的,你还是要回去那个荒无人迹的寨子么?”李明琅送阿盆朵到旅店门口,“你们一家过得艰难,不如我白天去宝盂县衙门鸣冤击鼓,给雷家寨洗却数十年的冤屈?”县令一职她再熟悉不过,一方父母官,三年两袖清风都能换三千雪花银。但像宝盂县一样的地方,平日里一定没多少油水。只要她塞点钱,雷家寨名声一定能得到平反。却不想,阿盆朵摇了摇头:“李当家,我晓得你是好心,但是,不必多此一举了。雷家寨就剩几户人家,即便澄清谣言,走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等我阿哒走了……我也会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阿盆朵道:“像你一样,去外边的世界看看。说不定,我也会嫁给一个行脚商人,走商运货的路上,也许会遇见你。”李明琅哑然失笑,点点头:“那,到时见。”夜色下,一个头戴面纱的红衣少女,一个青黑短打的苗族少女一同望向远山残月。秋雨乍晴,送嫁的车队踏过杳杳山路,终于在一个午后看到远方绵延数里的巍峨城墙。李明琅紧一紧缰绳,通体雪白的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嘶鸣不已。她手搭凉棚,吹一声口哨。“到了!临州城!”初入临州未进临州城门,李明琅就远远瞧见茶档有一队人马候着。她冲一位姓刘的镖师点点头,后者便快马加鞭赶到城墙下,不一会儿又回转,抱拳向李明琅禀告,的确是颜小姐未来夫家,沈家的人。送嫁的车队当即停下来,将早已装扮好戴上鸳鸯红盖头的颜青女扶上闲置许久的喜轿。颜家小厮们吹起唢呐,敲起铜锣,一路热闹喜庆地往城门去。沈家来接亲的人是新郎官沈正卿和他的堂兄,身旁簇拥的婆子、丫鬟们见到颜家吹吹打打的队伍也迎上来,一群人互相见礼不提。“一路折腾,总算结束了。”李明琅舒一口气,手握缰绳,轻拍马儿的脖子,安抚被嘈杂喜乐惊动的白马。谢钰也累得够呛,但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新郎官沈正卿主动走过来,抱拳道:“二位想必是云生镖局的大当家和谢姑爷吧?一路护卫颜小姐,千里相送多有劳累。我已安排了名下的福门客栈给各位留宿,都是上好的房间,不如先去客栈歇歇脚?”李明琅不是不知礼的人,立时跳下马,笑着道谢:“那就劳烦沈少爷了。”她看一眼艳红的喜轿,车帘轻摇,颜青女或许也在与她隔着厚实的红绸相望。她们出身、性情各不相同,却在送嫁途中结下手帕情,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会。“沈少爷,颜小姐今后就交由您照顾了。快入冬了,镖局的车队待不到吃喜酒那日,还望你们二位琴瑟和谐,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