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西亚的九月已经有了转凉的预兆,搭早班车的江浔不得不穿上外套,来抵御清晨的低温空气。
颠簸的车身摇晃,半睡半醒间,她似乎能想象到洛伦佐因为她的先斩后奏而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拿休息肩伤的两天假期来换舟车劳顿,仅仅是为了看自己国家队的比赛。这么荒诞的一个理由,洛伦佐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少女心思。
如果不允许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十八岁女孩有些粉色的幻想,那洛伦佐未免也太专制了。
江浔当然是想和罗轾常常见面的。
然而事实是,她还打不上跟罗轾同一级别的巡回赛,就算打上了,一年也就几站的时间是重合的。更何况大家都是职业选手,训练和比赛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
说不定罗轾连约会都不够时间。
抵达时已经接近正午,江浔从睡梦中挣扎着起来,待快车靠站后直奔体育馆。
她掐着点到,比赛即将开始,体育馆里早已坐满观众,主持人在努力维持现场秩序,广播的声音甚至被喧哗的叫喊声压过一头。
江浔堪堪穿过拥挤的过道,找到第二排留空的座位。
不用羡慕内莉,她现在也能坐上贵宾席。
英国队是深蓝色,加拿大队是红色,两边界限分明,很好辨认。
她走在英国队那半边场的观众席上,越过一众球员家属找到自己的座位。
底下的英国队正在协商第一场单打的比赛战术,单薄修身的速干上衣掩盖不住运动员们强健的肌肉。即使队服是庄重又肃穆的深蓝,球员们火热的荷尔蒙气息仍扑面而来,引得在场的观众们为此尖叫。
安迪站在领队的旁边,一直回头张望着,终于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她。
用口型说了声“加油”。安迪对她挥挥手,笑得很开心。
在座位上坐定,才有空去观察身边。
说是亲友团,实际上是太太团和女友团。这里几乎全是名人,比如天空体育的记者卡洛琳,她是男双组合里杰米的女友:再比如美国的唱作人丹妮尔,她是头号男单卡莫隆的妻子。
她们年轻、性。感,与野性炽热的运动员们般配。
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被带到球员晚宴上,做运动员身边知性优雅又颇具风情的女伴。
这一排座位上,江浔自知是最普通的那个。
“Hi~劳拉。”
卡洛琳认出她来,江浔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普通了,至少被媒体报道过一两次。虽然伦敦街头卖报纸的老人可能都比她上新闻的次数多。
“你是……”卡洛琳很快地环顾四周,排除江浔是其他球员亲属的可能性,“安迪的……?”
她的口型先是‘妹妹’,然后在意识到眼前是黑发黑眼的华裔时住了口,改成了‘女友’,但最后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一个扔到人堆里抓不出来的亚裔、一个连经济舱都几乎坐不起的球员、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怎么可能和年轻的‘大不列颠希望’、近年英国出了成绩的唯一一位年轻选手安迪扯上亲密的关系!
“朋友。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江浔体贴地替卡洛琳把句子补全。
卡洛琳露出了然的神情。
江浔往球场的另一边看去,加拿大队也在商讨战术。
几乎全是归化球员,各种长相都有,罗轾的黑发最显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她想起戴西,戴西–洛佩兹居住在西班牙,来瓦伦西亚的现场看比赛非常方便。
但观众席根本没有戴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