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那人低声道谢,脚步声渐远。
虎杖悠仁从饮水机旁直起身,望向对方离开的背影,只看见蓝白运动服和一个黑色后脑勺。
疑惑几乎化为实质,虎杖悠仁踱步到护士站前台。值班的护士见他过来,朝他展露温和的笑,“悠仁,又来探望爷爷吗?”
“是的,您辛苦啦。”
他没按耐住好奇问:“刚才来询问的人,爷爷也在生病吗?”
“不是的,他的爷爷已经过世有一段时间了。”
在医院早看多了生离死别,但亲口说出死亡二字,护士还是露出了惆怅的神情,“他是来看有没有东西落在这儿。挺可怜的孩子……哎。”
“说起来,他和悠仁你好像差不多大。”她说。
“和我差不多大……啊。”
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虎杖悠仁的喉咙,说话时像在与喉口相互摩擦,硌得生疼。
他走回病房时,爷爷还没醒来。
把水壶放在桌面上,一种名为“惶恐”的情绪突如其来席卷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虽然爷爷生病已有一段日子,检查结果也并不如人意。但他此前没去想过,也不愿去想……爷爷会真正死去。
忆起护士站那语调都满是失落的少年,虎杖悠仁头次意识到死亡是会发生在身边的,不可改变和逆转的。
可能明天,可能后天,本来气势汹汹和自己争吵的小老头就会再也说不出话,留他一个人在世界上。
……等等等等!他在想什么啊!爷爷要是知道自己想悲观的东西,又得不高兴了。
手掌用力拍上自己的脸颊,轻微刺痛唤醒了虎杖悠仁的理智。
他抿紧嘴唇,正在整理心中复杂的情绪时,听见病房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传来物体掉落的清脆两声,和某人很讶异的一声“咦”音。
虎杖悠仁循声看去,陌生的黑发少年正弯腰,从贩卖机里拿出两盒口味不同的酸奶。
他分明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虎杖悠仁居然从他不变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隐约的纠结。
感受到视线,对方也抬头看过来。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主动说话。
对视几秒,还是虎杖悠仁率先开口:“你好,有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生硬也回了声“你好”,之后再没说话,仍是暗含纠结的样子。
又是漫长的沉默,和使人浑身不怎么自在的尴尬。
那人显然是不善交谈的类型。虎杖悠仁挪开了视线,正想要找什么话题,对方的眸光缓缓下移。
停在病房内虎杖悠仁新买的Mikasa排球上时,忽而凝滞。
他随即迅速开口:“……要喝酸奶吗,贩卖机卡了,多出来了一盒。”
“啊?”
黑发少年开口得太突然,内容也完全在预想种种的可能性之外,虎杖悠仁懵在原地。
“酸奶……?”
“诶,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