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也忐忑,不过是接个官眷女子,徐将军紧张的程度,仿佛小姐身上有十八个命案,一旦跑脱就要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念春嘴巴一撇:“便是陛下亲自来接,也不为过。”
三小姐虽说八岁便没了爹妈,可到底根儿上还是荣耀尊崇的,她父亲定北侯常年带兵驻扎在关外,母亲昭平郡主是老梁王的独女,也封了女侯的,父母感情甚笃,婚后一直无所出,也未纳妾,三十岁才得了相思这个女儿,可惜显龙关一战父母皆亡,她被养在已故的先太后身边,一应规格与公主平齐,先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甚至起过封她为公主的念头,还是太后拦下了,怕过犹不及,招人嫉恨。
更觉得,来日她做太子妃,比做公主合算。
对太子也是一桩好事,皇后不是太子的生母,将来势必要在太子的婚事上做手脚。
可惜太后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孙儿,皇后和皇帝,都拿他当反贼。
他自小这个太子之位坐得就不大容易,因而心性比别的皇子要坚忍,也要更冷硬些。起初三小姐是怕他的,见了旁人喊一句兄弟姊妹,见了他却规规矩矩喊殿下。
殿下却十分的霸道无礼,嫌弃九公主字写得丑、三皇子愚钝、华安郡主过于蛮横……因此不许三小姐和他们多接触。
因而三小姐总是跟着殿下坐,跟着殿下一块用饭,夜里太傅考校殿下功课、读书习字,三小姐也要陪着。
三小姐那时候年纪小,总是缺觉,时不时就趴在殿下的书案旁睡着了,时候到了,三小姐要就寝,他不催,也不让别人打搅,太后斥责几次,到了点,殿下就把三小姐背回去。
太子和太后都住在东宫,虽说是顺路,可到底惹眼。
人人都当三小姐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可这既无礼又无聘帖,嘴上一说的事,日后谁又说得准,若不是殿下身体力行,旁人也不会一说再说。
念春越想越生气,三小姐回奂阳的路上,一路何其凶险,时不时有人尾随意图截杀,三小姐不敢抄近道,只能走官道,与灵武卫寸步不离,后来殿下派来护送的亲兵赶来情况才稍好些,可若不是殿下,三小姐一介闺阁女子,何至于要都被暗杀的地步。
如今回程千里路,三小姐身子一直不大好,又是颠簸受罪,本就瘦削的身子,越发清减了。
殿下这样作弄人,她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便是殿下亲自来迎,也不为过。
听夏微微蹙眉:“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到了京城要收敛些,莫给小姐惹祸端。”
念春不情不愿扁着嘴:“我知道,我又不傻。”
相思终于回过些神,无奈道:“都少说些罢。”
徐衍勒了下马首,上好的千里驹,此时伸不开手脚似的,磨蹭在马车旁,与慢吞吞的马车并驾。
相思听见动静,掀开帘子问了句:“徐将军,何事?”
城外十里,城门遥遥,其实连个模糊的轮廓都看不到,徐衍觉得她的婢女怕是赶路昏了头。哪里看得到城门。
即便徐衍目力超群,也只能看到路上溅起的尘雾,像是有快马从很远处奔驰而来。
不过,他一直和京城有书信来往,如今都城尚在管控,严格限制进出,更不可能有大批疾驰的军队在路上奔跑。
即便是自己,有在城中纵马的特权,可靠近城门也得缓行。
徐衍心思稍一活络便明了。
必是陛下亲自来迎了。
竟然迎出来这么远。
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但陛下确切是不太沉得住气,明日早朝,不知道又有多少进谏的折子,下了早朝,大臣们七嘴八舌,又要给陛下添几桩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