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在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应该给付安安递点纸巾,然后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而不是用一句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的“我出来了”作为话题结束,让付安安匆匆挂断电话。
盛观音学过那么多相关的知识,知道该怎么好好地安慰那些紧张又无措的病人,可在面对朋友的哽咽时,她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
盛观音直愣愣地,什么也没有做到。
“对不起。”盛观音使劲地眨了下眼睛。
那团在眼睛里酝酿了许久的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晶亮的眼泪悄无声息爬过脸颊,消失在乌黑凌乱的发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那些在平时信手拈来的好听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盛观音只能不停重复着那句无力又空洞的“对不起”。
“你说什么?”付安安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在床上翻了个身,扭头朝盛观音看来。
不是所有综艺都能在录制过程中为嘉宾提供优越的条件,舒适的五星级酒店和美味健康的营养餐或许存在,但至少在她们参与的《随时oncall》中,节目组提供的宿舍只是两人一间大套房。
但也正是因此,付安安和盛观音的两张床挨得很近很近,只需要轻轻跨过中间的那条窄道,就能来到另一个人的床上。
盛观音还在死死盯着天花角落的那个光点出神,视网膜上亮黄色的光斑在眨眼间切换成了艳丽的紫红颜色。
放空的视野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滑落的眼泪被堵住,湿湿地黏在脸上,黏在盛观音湿哒哒的头发上。
“你哭什么,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付安安不解,又带点儿困惑的声音,穿过凌乱的发丝,钻进盛观音的耳朵里。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自己床上跨了过来。刚才盛观音眼前的黑暗,就是付安安的衣服不小心掉在了她的脸上。
在偶尔被窗外投来的灯光短暂照亮的室内。
付安安在黑暗中,不懈地用手摸索着盛观音的脸蛋,手指迟疑着从额头滑下,先是落在腮边,她不由自主戳了戳盛观音的嘴唇。
最终,才摸索到盛观音还黏着泪水的脸上。
指尖慢慢地擦拭过她湿润的眼尾,付安安低头,尽管只能看清盛观音隐约的轮廓,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
“老实交代吧,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是今天和陈斯琪眉来眼去,终于忍不住良心发现,还是说,”付安安顿了顿,稍有迟疑,“你想要换个室友?”
“什么?”认真听完付安安的话,盛观音愣了几秒钟,呆呆眨了几下眼睫,睫毛轻轻吻在付安安的手指上,才有点呆滞地开口。
付安安完全误会了她。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那通被盛观音打断的电话。
盛观音很快回过神来,她抓住付安安的手,有点手足无措地向她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刚才不应该打断你和阿姨讲话。”
“然后呢。”付安安问。
“然后……”盛观音顿了顿,“你哭了,我应该给你拿点纸巾擦一下的。”
黑暗中,二人的视线交错,眼里都带着点晶莹。
只不过盛观音的眼泪是哭出来的,付安安的眼泪是笑出来的。
“对不起。我下一次不会这样的了。”盛观音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和态度都很诚恳。
但她意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付安安没有说自己生气,也没有说下一次会怎么样。
付安安揪着她脸蛋的手指无声发力,柔软的腮肉被指腹按得凹进去一点。